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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她们准备跟这边乡民一起把那些田地重新翻一翻,这时节正好可以种莜麦和一些耐寒菜蔬,府衙粮仓里都有现成的籽种,等靠着存粮过完冬,明年春天这里也能有新粮了。

她们在这边旷野上巡视了一回,妊婋策马来到南边河岸上,此河名为滏水,河对岸就是定州南边的冀州,妊婋坐在马上朝着冀州方向望去,只见那边一片静悄悄的,她想魏州的总督府此刻应该已经知道燕北道失了七州之地,也应该已凑出了些许平叛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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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冬季来临之前,这里或将还有一战。

她在那里暗自盘算了一会儿,才掉转马头准备回城,这时忽然瞥见西边树林里冒出一缕炊烟。

这日跟妊婋一起来的众人,也瞧见了那缕烟,有几人走上来问妊婋要不要过去看看。

这段时间一直有男人趁她们点仓放粮接济流民的时候,从各个乡里往南逃难告官。

她们夺下这几处州县时,各地府衙令全城全县的民众自带刀棍抵制,城里但凡腿脚利索能走的男人,都被抓来充军,基本是全民皆兵的状态,在她们大军扫荡过后,所有州县镇乡村只剩下了女人。

而乡镇不比城里好截杀逃窜者,因此也有许多持刀拼杀的男人趁乱逃了出来,到各处宣扬这支新的起义军在燕北各州县大肆屠杀,在他们口中,这是一伙比鸡毛贼还要残暴的嗜血之徒。

这传言很快遍布燕北中部乡野,每天都有男人结伴从周边小村向南逃难。

妊婋看着林中的炊烟,想这大概又是一股逃难的男人,这些人说是逃难,实际上沿路还常聚在一起打劫村落,这煮的东西也不知是从何处抢来的,她同身后的二十人下了马,从另一头绕路过去查看,只让其她人在河边等候。

她们从林子另一头悄声靠近那道炊烟,走到距离那烟还有五十步远的地方,已能闻到那边飘出来的味道,并不是米粮香气,而是浓烈的烹肉气味。

妊婋又往前走了两步,看见了林中空地上有一口大锅,几个男人正在那里烧火,还有三五个人从林中抱了柴往锅边走去。

正在妊婋想着他们是不是在林中猎了什么野物时,她猛然间注意到那锅边地上扔着一团衣服,还有一条长裙,那衣服和长裙她前不久曾见过。

前天妊婋正在城外施粥铺里熬粥,让赶来的流民先在这里吃些东西,然后再挨个记录姓名年龄来历放进城中分配屋子。

有个年轻女子走上来,怯生生地问妊婋能不能给她男人多打一碗,妊婋十分不悦地瞥了她一眼:“不能。”

说完妊婋又抬头张望了一下,目之所及处没有见到男人的身影,估计是听了乡野传闻不敢上前,不知躲在哪里等那女人给他带吃的。

那女人叹了一口气,接了粥转身要走,却又被妊婋一把拦住。

妊婋冷着脸看她:“这粥不能给你拿走,你只能在这儿喝。”

那女人踌躇片刻,也确实是饿坏了,于是当着妊婋的面喝完了那碗粥。

看着妊婋拿走了碗,她突然哭着跪下来,恳求妊婋行行好,说她跟她男人逃荒三日来到这里,她男人饿得在三里外走不动路,又说她看这边施粥的都是面善的人,一定不像传闻中那样凶残,她哭着做保说她男人是个老实的好人,断不会恶意行凶,说完又求妊婋多施一碗粥,再许她跟她男人在这边城外营地讨个帐子歇宿。

妊婋眉头紧锁地把她从地上拽了起来:“我们有我们的规矩,这城里城外都是女人,没有余力接济男人,你喝了粥,自进城去吧。”

那女人站起来又哭了一阵,说了一通跟她男人情意甚笃实在割舍不下之类的话,等妊婋给另外几个人盛完粥后抬眼一瞧,那女人已抽抽搭搭地走远了。

妊婋回忆到这里时,林中传来一阵男人的笑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哥是真男人,为咱弟兄们不惜割舍发妻,这份情义兄弟记下了,今日一餐之恩永世不忘,来日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必跟着哥混。”

其余几人连声附和着,不断地往那锅下填火,又有个人急切地拿起两根用来充当箸儿的树枝:“应该差不多熟了吧?我先替哥哥们尝一口……”

他话未说完,忽然身后金光一闪,那人的头颅被登时削飞,朝着烧火那几人脸上砸去,那人颈间的血喷在铁锅下方的火堆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呲啦”声。

几个男人被这突然变故吓了一跳,忙着要起身的功夫,已被妊婋大步走上来横劈竖剁,几下子便结果了铁锅边几人的性命,方才说“上刀山下火海”的那个人却是反应最快,扭头就要独自逃命,被妊婋三两步追上前一钺劈断了脊梁骨倒在地上。

这时跟随妊婋一同来的那二十人也在附近搜寻了一圈,又在不远处抓到两个在林中结伴溲溺的,趁他们在树根边掏屪子的功夫,几人冲上去照后心就是一刀,放倒之后将他们拖回了铁锅附近。

她们喊来林外的其余人,就着铁锅下面的火,将那几具男尸挖坑一把火烧埋完,又走出林子,另寻了一处河边僻静地方,将铁锅里的尸体和衣服一同埋了。

妊婋和众人看着河边孤冢上填好的土,默然良久,虽说是咎由自取,但这一幕也是在难以令人无动于衷,众人心头都不禁升起团团怒火,同时伴随着潮涌而来的悲凉与不解。

她们之中有个人叹了口气:“人怎能让自己沦落到这个地步?”

妊婋没有说话,其她人也没有答言,大家在那孤冢前沉默片刻,妊婋转头走到旁边翻身上马。

“自轻之人,人亦轻之。”妊婋又回头看了一眼天边残霞,对众人说道,“时候不早了,回城吧。”

几日后,燕北道中部各州局势暂时平稳下来,妊婋、厉媗和花豹子各自在州县留了部分人马,然后带着其余人马以及流民当中新加入幽燕军的人们一起回到幽州,为城外大片田土忙起秋收诸事。

一直到寒露这日,幽州城外和豹子寨中都收完了粮,千光照又收到千山远从平州发来的近况,得知平州城外包括杜婼所在的庄子上也才忙完秋收。

又过一日,营州的玄易也传了信来,先代表东方婙和苟婕等人贺她们在燕北道中部各州大捷,然后说营州城外今年收成也不错,又跟肃真部用粟米换了些皮料,准备过些日子送回幽州来。

说到跟肃真部互通有无,玄易又在信中提到最近北边连日降温,肃真部有三支鹿群迁徙到边境附近吃草,随着气温逐日下降,牠们可能还会跨越边境一路向南,一直到平州去越冬。

肃真部跟玄易等人打过了招呼,说这几支鹿群一向比较散漫,都是由领头雌鹿自行带着迁徙,她们从不会干涉路线,只等明年春天这些鹿自会再回到北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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