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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摆脱府衙的党派争斗思路,指向结果歪得很彻底。
“放出这血衣和木牌的,多半是官场中的知情人,木牌上的字虽然写得潦草狂乱,笔锋却很锐利,显然是刻意为之。”幕僚官对刺史说道,“幽州陷落前离城的府衙吏员,可能逃亡涿州或更远的沧州,事关燕北各州府的安宁,还要细细暗访,望刺史体谅。”
东偏殿里的暖轿沉默了一会儿,半晌才再次传出声音:“也并非我今日无理取闹,此事既与府衙人有关,自然该归本府调查,镇北将军事多,那就把搜查的证物文书都交来刺史府,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一派人如此胆大包天,竟敢明晃晃在官道上放这些东西恐吓本官!”
愤慨的声音在偏殿上空回荡着,连着正殿这边也能听得一清二楚,千光照回头扫了大殿内众人一眼,将目光落在妊婋身上。
妊婋感觉到有人在看她,也转头看向千光照,刺史的意图在她们预料当中,什么梦魇做法超度烧化,不过是借题发挥,只为了把府衙旧事的调查权从指挥府拿回刺史府。
若镇北将军就此退了一步,接下来这新刺史应该就会问他要人手填充府衙巡检司查案,跟着就是推动战前剿匪,一步步将幽州城防要务收到刺史府手中。
仗还没开始打,就为将来削兵权做上铺垫了,很有朝廷一贯卸磨杀驴的作风。
但镇北将军定是不会让步的,因有屠城一事在前,若这事交给刺史府去查,那他瞒报鸡毛贼首领逃脱,并放任手下兵痞屠城然后算在鸡毛贼头上的事就瞒不住了,这样大的把柄,不可能直接送到皇帝派来监视他的人手中。
妊婋这样想着,听到那边偏殿里的幕僚官答话了:“此事卑职做不得主,还要回去问过将军,既然刺史要查,卑职回去叫人将证词文书誊抄一份送到刺史府,这前任刺史的官袍遗物,还请大人留下,今日既是做超度法事,不如就将这些遗物放在玉清宫正殿香案上,指挥府和刺史府各派人在此看守。”
那边暖轿又寂静了片刻,才说:“也罢,本官派人随你前去誊抄调查文书。”
这算是两边各让了一步,那幕僚官听这话也赶紧就坡下驴,朝暖轿作一深揖,带着刺史指派的人离开了玉清宫。
千光照见镇北将军的人去了,款步走到偏殿廊下询问是否继续超度法会,又说:“此遗物放置香案,可打三日大罗天醮,以保城中安宁。”
刺史在轿内沉吟片刻,今日这法事虽说是为了跟指挥府调取文书查案,但他梦魇也是确有其事,这两日一闭上眼睛就会出现带血官袍在冷风中呼啸的画面,他皱眉揉了揉太阳穴,说道:“超度法事还是要继续,那就再请诸位道长在观中留住三日打醮祈福。”
午后折腾半日,此刻已是黄昏时分,那刺史说完这话吩咐人起轿回府,千光照立在大殿外,目送刺史一行人离开玉清宫。
暮色沉凝,冷月缓缓攀上枯枝。
大殿内的超度法事做完,妊婋和厉媗走过去把炉鼎边的血衣官袍及稻草人木牌拿进正殿,放在了香案上,随后同众人往东后殿休息。
这处后殿原是玉清宫留给达官贵人小住用的,是个单独院落,内中水井炉灶柴房俱全,虽然最近没怎么收拾,但因一直封着,房屋内器具还算干净。
指挥府和刺史府各留了三个人在外殿守着,只在她们刚到后殿时进来送了些柴米和火炭,便把中门锁了,说为安全起见,待明早再开门请她们出来继续打醮。
东西是妊婋走出来收的,看着中门落了锁,她回身进屋把柴米放到灶台边,又走出来在小院外面转了两圈,见后殿周围果然无人看守,这才回到院中将内门一关,大家放心说起话来。
众人先合力将这边几间屋子简单打扫了一下,炭盆拢好,火炕也烧上了,厉媗给大家熬了一锅浓粥,配着她们自己带的干粮,吃了一顿热气腾腾的晚餐。
等到大家都吃差不多了,厉媗把碗往桌上一放,抹了抹嘴说道:“今天半日看下来,城里这俩屪子官儿确实是不对付,但也还没有到要动手的地步,尤其开春北伐在即,他们是肯定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起内乱的,万一后面讲和了,屪子将军同意出兵跟刺史府巡检司共同剿匪,那可就不好了,要我说还得再给他们拱一把火。”
妊婋和厉媗这次离开寨子前,曾跟花豹子及圣人屠等人议过此事,她们当初下山抢人时阵仗不小,虽然山寨的具体方位不曾暴露,但行事也有些张扬,但凡有心将鸡毛贼占城时的各项事调查一番,便能瞧出些端倪。
那日在山寨议事厅里,大家一致认为,还是要尽可能搅乱城里的计划,即使仍然无法挡住官府剿匪的步伐,也要争取缩小剿匪范围。
妊婋摸着下巴想了想:“这新刺史两回找事,也没见镇北将军露过面,都是派人前来应付,看来其人心思颇深,等我晚些到指挥府瞧瞧去。”
千光照没有阻拦,只嘱咐她小心行事,众人又在这边说了一回话,待到夜深人静时,妊婋走出屋子,用狼毛围脖遮住半张脸,手脚并用,灵巧地爬到了后殿屋檐上。
过了正月十五后,夜晚的风就没有隆冬那样刺骨了,妊婋踩着房顶上的瓦片,跃到旁边围墙上,蹲下来看了看四周夜巡的动静。
这日是正月廿二,半弯下弦月轻盈地挂在半空中,虽不圆满,却是银辉未减。
幽州城自打镇北将军进城后一直在戒严,进出人少,更无民众,所以城中夜巡队伍也不多。
妊婋很快翻出了玉清宫,贴墙根默默走着,这城里的每一条街道,她都再熟悉不过,从前她也不止一次这样在深夜里跑出来打探消息。
只是两次遭劫后的幽州城,比从前寂寥太多,此刻更是静得仿佛只剩下月光洒向大地的声音。
指挥府距离玉清宫不算远,她走了两刻钟,一路避开巡查哨,从废弃角楼翻进那座深宅大院,见到前边有个院子里亮着灯,门口还站了许多带刀侍卫。
她顺着墙沿摸了过去,来到一个耳房屋顶,小心翼翼地趴下来,位置正对着亮灯的窗子。
屋里正有几个人在议事,声音时大时小,隐约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是在讲搜寻鸡毛贼余党的进展。
妊婋趴在房上听了半晌,得知他们这几个月来清查了幽州城外方圆一百里的下辖县镇村,还真搜出不少鸡毛贼残兵。
听了好一会儿,她突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地名,忙侧过耳朵,听下面说道:“有从城里往村庄避难的人说,鸡毛贼往平州迁民时,北边横风岭曾来人下山杀人劫道,那边山坳里面定有个山匪大寨。”
第25章 清夜引祸
妊婋趴在屋顶上握了握拳头,凝神细听,那些幕僚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