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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入你的群芳谱罢,看看能登上几位。”

林斐然又细细看过怀中捧花几眼,这才展开谱图,将花尽数归位,墨笔勾绘的谱图忽然变得鲜妍起来。

二人一同向上看去,名榜上一直未有变动的前十位中,位列第十的“文然”动了起来,并非后退,而是前移。

第九、第八、第七……第二,直至此时,她的名姓才缓缓停下。

不止是他们,春城中许多人都望向天幕,不免发出几声惊讶的呼声,坐鸾驾也没有这般快!

林斐然并未听到众人的惊呼,她与如霰的神色都很平静,这般结果正是意料之中。

先前于春城内破关时,林斐然便取得不少花令,甚至已集齐十种,谱图中只差金银台与梅枝,后来遇上慕容秋荻一事,寻花之事便暂时搁浅,这才因种属不足,只居于十位,如今如霰取得一枝金银台,十二花令取得十一,位次自不会低。

看过名榜,林斐然回身走到木栏前,取出墨笔,一字一句将破关之法写下。

写至中途,她方才因为赠花而扬起的眉渐渐落下,容色再度化归平静,略无喜意。

如霰侧目看她,默然片刻后开口:“为何会突然敲钟?你想做什么?”

林斐然笔势微顿,如霰这般聪敏的人,不会看不出她心间存有的困顿与不解,故而只停了片刻,她便继续动笔。

“我先前在寻你的途中,遇上了橙花与齐晨,那时我才知晓,花农并非无知无觉,只是面上不显,其实心下十分清醒。

他们一日要历经三次死亡,眼睁睁见到自己肠肚被剖,又以血肉供养出一株无根之花,叫人轻易取走……众人说得无谓,但他们大概都忘了,这些花农,全是当初入城寻求‘仙长’帮助的黎民百姓所化。”

修士平日里斩杀妖兽,斗法比拼时,难免在生死边缘徘徊,但凡人不同,他们没有灵脉灵骨襄助,所受的最大磨难便是死亡与病痛。

但如今,这样大的磨难,他们却不得不在这方小小的春城内,一次次经历,又一次次重来,何其残忍。

本以为入春城,见圣人,是新生的开始,分明满怀希冀而来,却一脚踏入绝望困地,满身呐喊无处诉诸,如此身心遭遇,又是何等折磨。

“但我什么也做不到。”林斐然的笔渐渐缓了下来。

“城内禁止杀害,却不是为了花农,而是为了修士,故而祀官无法处置,花农心下悲绝,却无处可说,无法可说,只能任人斩杀,修士分明知晓他们的身份,却为了花令,强言他们只是偶人,并无痛觉。”

“……我很愤怒。”她转头看向如霰,一双清目中隐隐有光,“但我什么也做不了,刀在他们手上。”

“刚开始,我以为只要我认真破关,便会有人意识到斩杀一事不可行,虽然天真,但那是我出于本心选出的一条路。你看到了,行不通。

我一直觉得,杀不是度,度人之路,绝不该以尸首铺就,否则,我就是在以一人之死,换一人之生,生死岂非有异?

但就在方才,见到你之前,又有一番屠杀,那时我竟生了杀心,甚至在我反应过来前,手中剑已出鞘——

如霰,我心中生了歧路。”

这是林斐然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却是在这般情形,如霰心下竟也百味杂陈。

沉默片刻后,他摩挲着指尖,未有动作,只道:“所以,这是你给自己选的另一条路?”

林斐然看着满面的墨字,摇头:“这是最后的路,此路不通,我心必动……或许,杀与度,本就一体。”

迷惘又脆弱,多可怜的人族。

如霰看着她,心下忽然冒出这样一个诡异的想法,下一刻,他的手仿佛不受控一般,竟抚上她的后颈,缓缓摩挲,渐渐靠近,喉间逸出一声略微沙哑,又似餍足般的叹息。

他唇瓣翕合,低语喊道:“——”

林斐然听不懂,回头看去时,却见他静静看着自己,开口道:“不论哪条路,我都会为你留下一线,尽情地走。”

第83章

夜风忽而拂过。

他们之间始终隔着两指的距离, 这个动作甚至算不上相拥,虽然靠近,但并不亲昵, 掌心在后划过,却无端给林斐然一种被人含着后颈舔毛安抚之感, 却又好似下一刻便会成为盘中餐。

一时间,莫名有些悚然划过, 但更多的却是一种诡异的宽怀。

这般的安抚之意, 很像幼年时她摔破膝盖,被父亲抱起,母亲轻抚上药时的疼爱, 却又不止于此, 他掌下多了些侵占与破坏之意……

林斐然并不知晓,有的人在见到太过可怜可爱之物时, 心下欢喜,却又无处抒发之时, 便会忍不住将这样起伏的心绪泄出, 恰似某种攻击之欲。

她虽不明白, 但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他的指尖越来越凉,呼吸也逐渐放缓。 W?a?n?g?址?f?a?B?u?y?e?ī???u?????n??????2?????????ò??

林斐然这样的人,对如此掠夺的战意极其敏感,几乎是芒刺在背的瞬间,她眼中那点迷惘便立即退却,换上惊觉,于是她脊背下意识绷紧,仰头看去。

其实这样没来由的紧迫之感有过很多次。

大宴上, 结契时,衣柜中,同他单独相处之时,便会有这样的反应。不过之前都是一瞬而过,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贴近与真实。

但与此同时,他又说出为她留下一线的话语,他不会随口承诺,若非将她视作亲近之人,又岂会说出这样的话?

如霰的目光仍旧那样安静,却不大像平时的他,见她看来,他双唇轻启:“作为修士,心生歧路实在正常,既然你已经给自己铺出前路,那么不论最后选择哪一条,其实都是本心。

至少于我而言,是杀是度,并无差别,但你与我不同,与其他人也不同,你有自己的执着,结果如何,过不久便可知晓。”

林斐然不大理解他的想法,但还是深吸口气道:“多谢尊主宽怀。”

不得不说,如霰实在很会转移矛盾,就比如现在,她已经顾不上歧路一事,心中只有渐渐生起的对抗之意。

他分明知晓自己为何直起脊背,落到后颈的手却非要向下,触及她微微紧绷的脊背,然后落下掌心:“这样紧张,难道是要拔剑?”

他果然是故意的。

林斐然几乎在心中确信,她微微叹气,强迫自己缓了那点战意,绷紧的弦骤然松弛,心绪竟然舒适许多,方才笼罩的迷惘与自苦再难聚起。

如霰说的没错,即便眼前的路只有两条,但这两条路却都是她所想,不论最后走上何处,其实都是她的选择,选出了,便不必后悔,纵然不对,难道就不能改过么?

不必后悔,但更不必惧怕重头再来。

如此想过,神台忽而一片清明,望向如霰的眼神也不似方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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