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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宽,也不如这一丛野菊辽阔,故而创一功法,名曰天地失色。

天地皆无,唯有眼中之景,这方水墨世界,便是你眼中所见,独具黑白,唯一的灰便是那涤荡的细雨。”

闻言,裴瑜等人从方才那场灵暴中回神,竟转头看向慕容秋荻,神思不定。

慕容秋荻细细打量她,心下惊艳,暗道好一招剑走偏锋的控灵之法,面上却不显,只带上一抹探究,方才那副神情,竟有故人之姿。

“你读书不少,连天地失色都知道。我若是你,愤怒至此,定然在方才就将他们脑壳爆开,而不是晕死了事,这些人都是我狱下看押的囚犯,罪恶滔天,死不足惜。”

林斐然却道:“可方才死的并非囚犯。”

慕容秋荻于竹上跃下,立于棋枰边缘:“那又如何?你愤怒,是因为在你眼中,善者逝去,恶者苟活,可孰善孰恶,又岂是如此简单?

你并不了解这个修士,就如同我不了解你们。在我眼中,你们与这些囚犯的差别,不过是一个经受审判,一个未经审判。”

只在此时,林斐然忽然想起辜不悔所言,“世上强弱之争,善恶之辩经久不衰,至今未有定论,凭你一人又如何认定?”

如何认定?谁来认定?

拊掌声响,一阵失重感袭来,将众人心神坠回,慕容秋荻只道:“既已入局,便是棋子,生死何异?别忘了,我说过,战局一旦开始,便不会停下——”

她抬手一指,众人看去,那无首尸身上墨色尽染,独属于他的群芳谱散落一方,锦布染黑,下方坠有其名姓的玉符骤碎,倏而间,竟有一朵黄白的秋菊自那肉身中长出,静静摆动。

这番景象实在太过诡异悚然,沈期与秋瞳同时别开视线,不忍再看,剩余几人却直直盯着,就连络腮胡与那瘦书生也露出几分惊诧。

原来这花令,竟也能掠杀而得,难怪不许修士互相残杀……

听懂她的言外之意,那瘦书生眼中精光乍现,纵马斜飞,竟直直向那伸手而去,手还未到,一柄长剑便横劈而来,正是旁侧列于马上的裴瑜。

她御马横纵斜过三处,竟生生走至尸身散落之地,与他相较,势要取得第一朵花令!

不止是她,还有那远在对岸的络腮胡,他行至岸边,虽无法过河,却也展开群芳谱,执起一株焰红的丹若花,直向那摇曳的而去。

激战之时,已无人关注那死去的修士,也无人再看林斐然。

马蹄践踏,刀剑于尸身上方划过道道寒芒,忽而,一道灵光乍起,分身林斐然已行至众人刀下,手中巨剑翻转,将四周马匹震开数步,随即她伸出手,拔出那朵野菊,静静看着。

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盈,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是以善恶相伴,如同阴阳两极,交融相生。

春城桥头,辜不悔告诉她:“忘记大义,忘记害怕,忘记界限,你需要记住的,只有你自己。”

她初时不解其意,现下竟有了些许感悟,她太执着于侠之一字,反倒做不成侠,她太在乎善恶之别,反倒全不了善。

“杀一人为救一人,作杀人者,我为恶,作救人者,我为善,二者原来相生……”

她掌心一松,这簇野菊便滚入墨河之中,再寻不见。

瘦书生眼睁睁看着,呼吸一窒,颤声大骂:“你疯了!这可是野菊,能开一方世界,任你主宰的灵宝!”

分身未动,真身林斐然却再度抬起了手,暴乱的灵光耀目,轰然裂开的声响震耳,她说:“先圣自菊中窥出三千世界,恰巧,我方才也见到一处,那方小世界中,棋局尽毁——”

慕容秋荻忽道:“战局内法则如此,尚有约束,若破开这棋枰--看看你身侧之人,看看他们的眼睛,为了夺花,他们只会扬刀,不会停下,届时强弱互异,仍旧血流遍地,你便是助纣为虐!”

林斐然只侧目看了她一眼,轻声道:“那又如何,此方世界除我之外,再无其他,我想动手,所以动了。”

话音落,众人甚至隐隐察觉一道灵气旋起,尽入其身,白光蹿过,越发猛烈,越发暴乱,竟将棋枰墨线炸开,如同巨石坠入墨缸般,一时间浓墨四溅,地动山摇,竟有摧枯拉朽之势,不可抵挡!

她竟要全然炸毁此处,掀翻棋局!

震声不绝于耳,不止是这方墨色翻飞,就连裴瑜与瘦书生也叫这灵暴炸得个人仰马翻。

运灵之际,额角汗如雨下,臂上灵脉微动,喉间涌出一口腥甜,又叫她沉沉压了下去,浑身陷入一种忽然膨胀,又忽然紧缩的晕眩之感,耳膜鼓动间只闻心跳——

一片篷然的墨色中,众人身上软甲尽褪,高马散去,就连四周摇曳的墨竹也被那丝丝细雨融化,滴落,凝成一片干涸的墨痕。

天地失色是法阵的一种,任何阵法,只要破去阵眼,便可脱阵而出。

这方墨绘世界中,阵眼便是那笼罩的细雨,非黑非白,只有一抹淡淡的灰,善恶交织,大抵也是这般颜色。

细雨汇聚成墨河,棋枰炸毁,震起烟笼般的细砂,如同枯笔绘出一般,于空中停滞片刻,又袅袅坠入河中,掩埋了看似汹涌的波涛。

墨雨尽,天穹出。

袅袅烟雾尽散,他们再次回到飞屿之上,众人凝神看去,只见林斐然弯身抱起一颗头颅,缓缓走到残尸身侧,将头颅放下。

群芳谱上坠有的玉符尽毁,除却知晓他是卢氏门生外,已不得知他的名姓。

万籁俱寂之时,她猛然咳嗽几声,抬手擦去唇边艳红的血,拾起那朵残败卷曲的,放到了尸首怀中。

不止飞屿之上寂静无声,就连飞屿之外,观台之内,众人也都默然无言。

碧磬与旋真眼中含泪,望着林斐然那一身伤,竟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倏而间,镜像一闪,众人只看到林斐然想慕容秋荻走去,下一刻却变成了不知哪门哪派弟子于城内斗法之景。

荀飞飞一怔,随即转眼看向圣灵所在,这方观台俱是他们所想所见 ,此时突然调换,必有异处。 W?a?n?g?阯?f?a?B?u?y?e??????ǔ?ω?é?n?②?0????5???????м

众人视线扫来,圣灵们却并未开口,为首一人静静坐着,其余圣灵竟默然起身,灵光一闪,便离开了此处观台。

……

飞屿之上,络腮胡骤然回神,先是指着林斐然大骂几句,随即望向慕容秋荻,神色不甘道:“慕容大人,这又怎么算!下到一半,她竟将棋盘都掀了,必须惩戒于她!”

慕容秋荻却没搭理,只是看过林斐然,抚着刀柄道:“什么怎么算,这局自然是她胜。”

瘦书生咬牙上前,颧骨高扬:“凭什么!”

慕容秋荻回身看去,容色肃冷,毫无偏袒之意:“棋盘掀翻,你们的王也倒了,论规则,该是她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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