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49


“你竟然还活着,这不可能!”

秋瞳心下大骇,虽不知寻芳看到了谁,但实在怕她一时怒火上头冲过来同她决一死战,便起身欲逃。

见她动身,方才恨不得目喷毒汁的人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霎时退了数米远。

她远远盯着这边,神情戒备,手却微颤,这流露无遗的恐惧像是一种条件反射,不由人控制,深深烙印在记忆深处。

秋瞳不知她见到了谁,心下想笑,却又实在笑不出来,因为她也在抖。

松林间夜风刮过,枝头雪纷扬落下,秋瞳咬牙隐匿在风雪中,纵身离开。

她不敢走远,也无法走远,寻芳的折花手并不是她现在能承受的,于是秋瞳躲到小松林的某处,无措间向卫常在发了一只求救的信鸟,还下意识叫了他的名字。

不知过了多久,他来了。

卫常在什么都没问,他站在身前打量她许久,终于伸出手,将她背到背上,秋瞳打好的腹稿竟无用武之地,沉默片刻,她只好说自己不想去芳草堂,也不能回弟子舍馆。

于是他改了道,直向宁荷居而去。

宁荷居是卫常在单独的居所,他将她带至主屋内,照料一番,喂了丹药,这才略一施礼,关门去往偏房休息。

直至今日,他好像仍以为是她修行有差,这才受了伤。

秋瞳不由得心想,他还是那么笨,甚至笨到她已然将金火丸送出也未曾察觉。

思及此,她的唇角扬起,心中对寻芳的那点怨气也全数被压下。

门外传来淙淙的水声,秋瞳心下笃定是卫常在,便起身下床,慢慢挪到门边,见到了那个令人心安的背影,他正弯身在池边舀水。

宁荷居中央流有一方温汤池,是地脉中涌出的天然暖泉,经年不增不减,池中种有几丛白壁花,色如琉璃清透,香味浮淡而甘甜,是蜉蝣蝶最爱的栖息处。

那道淡蓝身影跪坐池边,手握一柄木勺,倾身打水,乌发徐徐落下,倒映水面的神情宁静无波。

一勺池水舀出,碰过白壁花苞,荡起涟漪,水便不再清透,反倒在表面微微透出一抹沉暗,像是舀出的上好水银。

他观察片刻,将水倒入身侧木桶。

好一副美人打水图。

秋瞳将方才所梦之事抛下,缓步走到他身侧,轻声道:“卫师兄,屋里乏闷,能和你在此处聊聊吗?”

卫常在闻言仰头看去,那双乌瞳像是嵌入的玉石,莹润光华,透着令人心安的静默,他点了点头:“可以,不过我在打水,师妹若不嫌无趣,可以同坐。”

秋瞳展颜一笑,在他身侧坐下,好奇地向木桶中探头望去,卫常在手中的木勺并不算大,但此时已装满大半桶水,想来是打了许久。

只是这桶中水色不算清透,反倒莫名有种粘稠之感,水面泛着沉银光华,叫人看着不大舒服。

她移开视线,拉出一个话题:“听闻前两日宣布了一件大事,师兄能同我说说么?”

卫常在手一顿,侧目看她,问道:“你从何处听闻的?”

按理,她这几日都在宁荷居休憩,此处并无弟子经过,她又怎么知道?她总不能直说自己在道场设了法印,但人多口杂,她只听了个大概。

秋瞳胡乱扯开:“师兄,这你就别管了,听闻此次朝圣大典有变,到底是何变故?”

卫常在也不追问,一字一句将张春和所言告知于她。

秋瞳越听眉头拧得越紧,最后竟生生拧出一个川字。

“怎么会……”

这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秋瞳前世便亲历过飞花会,若说无趣也不至于,但和寻常的宗门历练并无区别,不过是进入春城内的小寒山中斩灭妖兽,再以七日内数量排名定额,哪有这么玄虚。

只是……

“春城将夜。”

如此简单的四个字,秋瞳现下竟有些读不懂。

她望向跪池边的卫常在,不由得疑惑道:“这是何意?穆疏风所说的面见圣者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此次飞花会夺魁,能向圣者许愿?”

卫常在点头:“是。”

“如此说来,你也要去飞花会?”秋瞳声音拔高不少,“参与飞花之人只多不少,若是如此,届时你无法夺魁怎么办?”

若是前世那般的朝圣大典,秋瞳自然笃定他会赢,因为她亲眼见证过,可如今一切规则尚不明朗,便都说不准了。

飞花会藏龙卧虎,变数太多!

卫常在闻言,习惯性地望进她眼中,他只是喜欢如此看人,也毫不意外地在她眼中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

那是一道难以磨灭的,名为“虚荣”的光,虚荣为虚,谁都知晓,却鲜有人在意。

他垂眼:“师妹,有人同我说过,剑固然重要,但持剑人却更为关键。纵使我未能入剑山,去朝圣谷游历一番定然也收获颇丰。”

秋瞳一时哑然,也知道自己方才有些激动,低声道:“抱歉,卫师兄,我方才只是有些担心你。”

卫常在起身,提起盈满的木桶,轻声道:“师妹向来是个良善之人。”

他忽然道:“对了,师尊知晓你进境失败受伤一事,大抵今日忙完就会来探望,你现在不如先去休息,师尊话多,到时也好应付。”

今日?应付?

谁应付张春和,她吗?

秋瞳大骇:“什么!卫师兄,你怎么不早些告诉我!”

她刚要上前追问,便听得三声清越的钟鸣响彻群山,那是宣告要事的钟音。

“流朱阁金火丸失窃,诸位速至道场。”

短短几刻,却是实实在在的“一波三折”,秋瞳一屁股坐到了石梯上,神色恍惚。

第25章

道和宫, 长老殿。

此处窗门紧闭,只留有一豆青烛,火光太小, 照不亮这偌大的暗室,只影影绰绰于长桌尾部映出一个模糊的影子。

她如同一具偶人般僵坐, 晕开的黄光铺过面容,深深浅浅地划出沟壑, 显得阴沉又骇人。

这人正是寻芳, 自那夜与贼子交手后,她便在此独坐三日,片刻未动。

她只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吱呀一声, 铁门推开一丝缝隙, 灯火微晃,惊得寻芳瞳孔骤缩, 立即举剑面向来人,面色惶然。

“你这是做什么?”来人正是太徽, 他烦躁地揉揉眉心, 取下腰间葫芦饮了口露酒, 这才将那股子不耐压下。

“三日了,宫内流言四起,说各长老连盗宝贼人都抓不回,众口铄金,焉能长久?现下我已召集弟子,不管你那夜见到什么东西,都得给出一个交代。”

言罢,见眼前之人形容憔悴,太徽心下颇觉可笑, 修士纵有老态,那也是鹤发童颜,神采熠然,哪有这般萎靡,竟还枯坐三日?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