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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俩的拌嘴,他礼数周全地道:“祁世伯,许久未见,劳烦您拨冗来参加这次道法会。”

祁掌门猛地收手,一看见他就变得慈眉善目,格外可亲,“两家这么多年的世交,何必说这种客气话。”

卢卓认认真真肃立在那里,身形如松,洒脱清举,对比之下,就显得另一边的某人越发没有正形。

几年未见,祁子锋也从当初的小孩出落成少年模样,金冠将长发束起,毛躁的发尾扫在肩头,他耷拉着眉眼,容貌白净,虽然还未长开,也已经看出秀逸的轮廓。明明是挺好看的一个小孩儿,表情却不怎么高兴,像大多数这个年纪的少年一样,浑身带着对世界不满的尖锐锋芒。

祁掌门拍了他一下,说:“这是卢家的少庄主,你们小时候见过的。还不打招呼?”

少年祁子锋不情不愿地抬了下眼,不耐烦地躲开父亲,“哦,我知道了。你别推我!……久仰了,卢少庄主。”

卢卓定定看着他,眸中神色暗自涌动。

“不是跟你说了吗,要有礼貌,怎么还是这副样子!……”

“哇,我这不是打招呼了嘛,你怎么又生气?……跟你们老头子真是说不通。” 网?阯?f?a?布?y?e????????w???n????????5?????ò??

父子俩没说几句又要吵起来,卢卓轻声打断道:“无妨。大圭不琢,美其质也,祁弟天性率直,这是好事。开宴在即了,世伯不若先入席吧?家父也有些话想和世伯谈。”

祁掌门连道“好,好”,不想再丢人现眼,赶忙把自己那不成器的儿子扯走了。

卢卓往他们相背的方向走去,没想到当初那个追在他身后喊哥哥的小屁孩反而不记得他了。若说难过,倒也不至于,但确实会有些不悦,就好像一只好不容易喂熟的小狗,一转眼间,居然不认人了。

真是没良心啊。

他走在树影下,抬手拈住了一片飞叶,抬眸端详了片刻,忽然嗤笑一声,就像随手丢掉一些无关紧要的恼人心绪一般,轻轻甩开,随手掷了去。

风过无痕。

祁子锋缓缓走过去,俯身从地上捡起那片被卢卓丢掉的丢掉的树叶,心情非常复杂。因为他突然想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段和卢卓相识的过往了。

半大的小孩儿,本来就记不住什么事情,不论喜欢还是厌恶,如一阵风匆匆,对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来说,每一天的生活都是新奇未知的,全身精力都忙着探索,忙着长大,哪有功夫惦记回望某一年某一日在生命里匆匆而过的过客。

所以,他只是单纯的不记得了而已。

“没想到,居然让你看见这些了。不过到此为止吧,后面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再看了。”

身后传来的声音如平地惊雷,祁子锋猛地一震,立刻回身。

树影婆娑深处,最熟悉的那个卢卓站在浓绿里,带着一如往昔的浅淡笑意。

祁子锋呆愣了一会儿,马上大步走向他,愤怒地一把揪住他的衣服,“你一直在幻境里?!混蛋,你跑到哪去了!”

卢卓轻轻按在他手上,好似安抚,“笨,我当然在这里,你忘记我和你是一起被拉扯进来的吗?”

祁子锋难以平定心绪,咄咄逼人道:“为什么不让我看后面的事情?”

卢卓不想谈这个,避开他的目光,看向天际道:“最重要的事情,难道不该是想办法出去吗?”

“你有办法了?”

卢卓摇了摇头。

天际风云变幻,晴空转瞬乌云密布,狂风大作,在压暗的蒙晦天色里,周身所处的世界仿佛摇摇欲坠。

“但是有人会救你出去。”

剑神墓里。

林浪遥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尝试一遍无果后,盘腿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捧着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他身边没有任何人能依靠,他只能靠自己了。

林浪遥深呼吸,缓缓吐出一口气,伸手抹了抹剑身,轻轻擦拭时,却忽然好像看到剑上倒映出了什么。

距离太远了,但能模模糊糊看出似乎是几个字。

林浪遥愣了愣,抬头朝头顶望去,眯着眼缓缓将穹顶上凿刻的字念了出来,“剑心通明,身无……外物?”

什么意思?

这里无端刻着几个字,肯定是有作用的吧。林浪遥心想,难道是要让他摒除杂念吗?现在也没别的头绪,不论什么办法他也只能试试,死马当活马医吧。

他想着,当即闭上眼睛打坐入定,清空内心一切纷乱的想法,随着灵力在身体里运转一个周天后,原本燥热的身体也渐渐冷了下来,他的呼吸绵长而均匀,青云剑躺在膝头安静地沉睡。

林浪遥缓缓睁开眼,环视周围一圈,冷清幽暗的空间里依旧平静,没有任何变化。

他跳起来,觉得自己简直是被耍了。

“到底什么意思?”林浪遥烦躁地说,“剑心通明,身无外物……剑心通明……等等——等等!”

他将这八个字翻来覆去念了几遍后,忽然灵光一闪,发现自己可能领会错了。

林浪遥转头望向将祁子锋二人吞噬的巨剑,终于意识到了,此处真正布置下的陷阱是什么。

因为剑心通明,所以身无外物。那么,实际上需要他的剑心动摇,所以才会出现什么外物吗?

修炼这么多年,他的道心早已经坚如磐石,想要动摇,谈何容易?

除非,除非……

林浪遥与剑中的自己对视了一眼,倒影里的他脸色异样苍白,困在墓中寻找解困办法让他精力耗尽,难得的,他感觉到有些疲惫了。

林浪遥心里其实知道了解局的方法,但他不愿去想,只是动一动念,就让他觉得难以忍受。

他转过身,背对着巨剑,目光落进虚无的黑暗里。

但是,他不愿意又能如何呢。就在这里虚耗吗?他能耗得了一时,可耗不了一辈子。他要去找温朝玄,还要把祁子锋救出来……

林浪遥紧了紧拳,又转回身去,胸膛起伏,闭上眼默念了片刻,生生逼着自己睁眼抬头。

澄明如镜的剑身在他睁眼那瞬间像一滴水忽然落进水面,一发不可收拾地漾起层层涟漪,模糊了镜中人的面容,让他看起来既陌生又熟悉。

林浪遥细细辨认对方的容貌,那清冷的眉眼,拒人千里之外的薄唇,俊美出尘如谪仙的长相,是过往许多年里他每天都能看见的景色。

面前的“温朝玄”动了动唇,似是想和他说什么,但话还未出口,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口。

林浪遥顺着他视线看去,发现那里居然插着一把剑,温朝玄抬手握住剑锋,止不住的鲜血顺着他手掌流下,林浪遥想知道是谁胆敢伤了他,沿着长剑,目光转下,发现剑的另一头居然握在自己掌中。

林浪遥怔怔地看着自己的手。

人间作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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