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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迁怒地蹬了他一眼,秦邝一头雾水,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又惹这位小祖宗生气了。
姜岐玉气归气,倒是也不会亏待自己,她踢了踢秦邝的皂靴,嘟囔着抱怨了一句:“我饿了。”
秦邝望了望天色,都这个时辰了,小巷子里的面馆早就收了摊,要是等他们赶去酒楼,估计也都打烊了。
他的脸上露出些为难之色,想了想,眉目柔和地看向姜岐玉,轻声说:“郡主想吃些什么?”
姜岐玉其实也说不上来,她具体想吃什么,自从吃过苏禾做的葱油拌面,再看到酒楼里这些清一色的红油酱汁炒出来的菜式,她总觉得索然无味。
姜郡主今天不想讲道理,她的绣鞋轻轻地磕着秦邝的皂靴,一下一下地,并没有使劲,秦邝其实完全感觉不到疼,只觉得足尖被她碰到的地方,有些酥麻刺痒。
姜岐玉素来很少做出小女儿的姿态,她是怀化大将军的女儿,后来又是巾帼女将永宁郡主。
打架杀敌扛把子她是一把好手,撒娇卖乖说软话她可就差点意思了,若不然,这么多年,她也不可能白白挨上平南王那么多顿板子。
秦邝无声地笑了笑,他低着头,眸光深邃宁和,微微弯下腰,用皂靴抵住了姜岐玉作乱的绣鞋。
秦邝耐着性子注视着姜岐玉,温声开口,又问了一遍:“郡主,想吃些什么呢?”
女中豪杰姜郡主,听到他低沉磁性的嗓音,莫名地心跳加速,她有些不敢抬头,心中胡乱地蹦出了一个念头。
淸倌儿姐姐只告诉她“女追男,隔层纱”,但没和她说,万一那层纱不小心叫她捅破了,又该怎么办呢?
言成蹊坐在窗边,膝头赫然摊开着那本被他翻来覆去许多遍的《夜雨秋灯》。
志怪话本子上,正讲到穷书生夜间赶路,不慎误入了一个小巷子之后,陷入了鬼打墙,困在原地,怎么都走不出去的桥段。
破败的巷子两旁种满了老槐树,月黑风高的夜晚,树影婆娑,沙沙作响。
奇怪的是,几乎所有的院子里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人声,也没有灯火,只有鬼影曈曈的槐树叶子,将微弱的星光遮挡得严严实实的。
书生突然想起,槐树招阴的传闻,回过头看了看伸手不见五指的长巷,心里是越想越不安,无端端地生出莫大的恐惧之感。
就在此时,身后刮起一阵阴风,一道飞驰而来的影子,朝着他的后心凶猛地扑了上来,槐树叶子被风吹散开,星星点点的月光洒下来,将那庞然大物扭曲的影子投映在了墙壁上。
“喵!”
一声尖利的撕咬声,划破与世隔绝般寂静的长空。
言成蹊撇开视线,便看见卧在他脚边的梨花奴,舒展着四肢,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
昏黄的油灯将它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投在软烟罗的纱帐上,放大了数倍的爪子上,能清晰地看见那五个尖尖的利甲。
言成蹊丢开话本子,站起身走到窗边。
这扇轩窗正对着苏禾的后院,言成蹊凝眸望过去,黑漆漆的,主人依旧是未归。
言成蹊蹙起来的眉头便再也松不开了。
他有一万条理由劝诫自己,今日实在不该出门,也有一万条理由说服自己,苏禾已经不是小孩子,她眼下也并没有危险。
可是,人心哪里是能简简单单地用一板一眼的道理,就揣摩明白的呢?
言成蹊从前手握权柄,身居高位,他自恃七窍玲珑心,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便能随意拨弄人心。
彼时,谁又能料到,他也有控制不住自己心神的一天?
言成蹊取了一件淄色的大氅,袖笼里藏着一柄雪衣短剑,没有惊动后院里的秦邝和姜岐玉,悄无声息地翻墙出去了。
桂溪坊人烟本就稀疏,各家的院子陆陆续续地熄了灯,整条小巷寂静黯然,同那话本里描绘的漆黑如墨的长街极为相似。
言成蹊的脚步很轻,说是踏雪无痕也不为过,平日里要走上一炷香时间的窄巷,他只用了转瞬的功夫,便走到了尽头。
今夜气温骤降,四下里起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的主街上还能听到些稀疏的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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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明灯高悬在望火楼的廊檐下,摇摇晃晃的,只能照亮方圆一里的四周。
言成蹊正犹豫着朝哪边走能更快一些,就在此时,他听见了主街上传来的脚步声。
来人应当身量纤细,步履轻盈,快步小跑着,脚步声却并不沉重。
幸而,四下里一片悄无声息,言成蹊的耳力又比常人好上许多,他这才能听见那越发清晰的喘息声。
言成蹊顿住了步子,不多会儿,便有一位身着湖绿色挑线裙的窈窕身影,从白蒙蒙的雾色中跑了出来。
苏禾白皙的脸颊上不知在哪儿蹭到些黑灰,头发也有些凌乱,元宝髻看着比白日里松散了许多,几绺碎发从发包上滑下来,垂在两鬓,被风一吹,显得有些乱蓬蓬的。
湖水绿的裙面也弄脏了,黄泥点子溅得东一处西一处的,从裙摆蔓延到腰际,裙裾上沾了不少草屑。
松花绿的绣鞋就更是脏污得不像样,鞋尖湿漉漉的,白底子的绣边也都被泥垢染成了鼠背灰。
苏禾像只邋里邋遢的小狗,在草垛里滚了一圈才钻出来似的,浑身上下只剩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像是冷泉洗涤过的琉璃珠子。
苏禾原本正朝这边小跑过来,一看见言成蹊,不由地放慢了脚步,一双葡萄眼就变得更亮了。
“言公子!”
她放下裙摆,快走了两步,站定在言成蹊面前。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出来了?”
在苏禾的印象中,言成蹊是相当不爱出门的,他们认识了这么久,言成蹊走得最远的距离,也不过就是从他家走到苏禾家门口。
这都快要到入定时分了,秦邝也没有跟着,他一个人是要去哪儿?
苏禾眨了眨眼睛,目光里是明晃晃的疑惑。
言成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桃花眼微微下垂,从她松散的发包看过来,滑到脸颊上的两道脏污,面上的神情始终冷冷淡淡的。
苏禾见他沉默不语,声音不由地放轻了些:“是出什么事儿了吗?秦公子没有和你一起?”
言成蹊抬起眼帘,纤长如蝶翼的睫毛不着痕迹地颤了颤,乌沉沉的眼眸望进苏禾疑惑不解的视线里。
苏禾似乎听见他若有似无地叹息了一声,轻的就像一缕无形的风,还没来得及抓住细看,便散开在潮湿的雾气中,无影无踪了。
言成蹊往前走了两步,解下身上的狐裘大氅,罩在了苏禾的肩头。
他靠得这般近,一股浅浅的,芝兰芳桂的清香,青烟似地钻进了苏禾的鼻端。
“言公子?”
苏禾眨了眨眼睛,小声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