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衔一刹,盛星云闭了嘴,折上廊庑。
阳光自檐外倾下来,漏在少年身上,仿佛涂抹一层烟霭。二人一前一后走着,离得近,袖摆不时摩擦。
盛星云侧过脸,忍不住悄觑魏元瞻。未几,他小心道:“你生气了?”
闻言,魏元瞻眉头舒展,回过神,望了他一下,随即轻笑:“怎么可能。”
“我就说吗,你怎会因为他恼了我。”
盛星云松了口气,又问:“你方才在想什么,这样入神。”
“我在想,龚夫子。”
听见这个名号,盛星云的眉毛嫌恶地拧了起来:“龚岩?”
魏元瞻驻足,自廊庑转角看过去,再进一道门,便是书院夫子处理公务的求墨斋。
魏元瞻回府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门下的灯笼轻轻飘曳,投出一圈一圈澄黄的影。
他跳下马车,将拿回来的木雕在掌心把玩着,唇边洋溢一抹志得的笑。
刚踏上台阶,他的脚步慢了,目光盯着前边鸦青色道袍,脸上的笑容随其行近而一点点消逝。
少顷,那道袍的主人走到跟前,没和他开口,只是垂眸睇他一眼,与他擦肩而过。
魏元瞻回身注视片刻,转来问门上小厮:“父亲回了吗?”
小厮说没有,魏元瞻眉宇一压,跨过了门槛。
许月清不喜欢他舞刀弄枪,哪怕是玩意儿,她也觉得刺眼。
魏元瞻在进门前就把木雕交给长淮,随后挂点笑,同许月清行礼。
“回来了。”许月清将他一打量,叫婢女搬根凳子给他坐。
魏元瞻知道她有话说,收起眼底散漫颜色,恭敬地挺直腰板坐了。
许月清也不过问他在书院干的好事,直接道:“你与盛家那小子还在来往?”
听了这话,魏元瞻脸上显然有些不满:“母亲,他叫盛星云。”
许月清淡然笑了。商贾之子,她才懒得去记。
但她再嫌弃一个人也不会做在明面上,这大概是他们许家刻在骨子里的教养。有时候,魏元瞻瞧宋祈羽也是如此——冷漠,寡情,缺少一些人味儿。
“以后亭松书院,你便不必去了。”许月清说。
魏元瞻腾地站起身,傲慢矜贵的少年,谈及鄙厌之人,话语里有种盛气凛然的味道:“为什么?是龚岩那个老匹夫……”
犹未说完,许月清轻飘飘地掐断了:“不是他。”
闻他出言不逊,她身为长辈,本该循循教导,可她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语气是和缓的。
“你在家塾进学时,总是念起你的祖父,我跟侯爷怕你伤怀,这才叫你去了亭松书院念书。今番想想,却是我跟侯爷舍近求远了。”
许月清微微一笑,提醒他:“你姨父宋家也是阀阅朱门,家学渊源,世宦书香。虽然前些年是冷落了,可现今光景复明,要教你,没什么不够的。”
魏元瞻脸色极差,举止却不敢鲁莽,才要张口,许月清将茶杯撂在案上,“嗵”的一声。
“等侯爷回来,我会与他商量此事。从今往后,你就上宋府去,与你表兄妹几个一块儿读书。”
是命令,不容他反驳。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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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饯星霜(一) 不许走!
魏家,许家,宋家都是世交,魏侯爷与宋从昭自幼就相识。让魏元瞻去宋府求学,易如反掌。
这日落着毛雨,竹叶上还有晨露缓缓欲坠,地面是半湿的,到处散着一股清幽的水汽味道。
知柔把手抵在下巴颏儿下,正望着窗外雨水出神。
视野中蓦然出现一道雪青色身影——打学堂另一扇门踱进来,他负着手,神情烦躁,其后还跟着两名身量颇高的少年。
知柔眼光微晃,生了些波澜,马上从他脸庞移开了。
“花孔雀。”她哼唧一句,也懒得去想他为何出现在这儿。
兰晔的目光在堂内溜达一圈,碰了碰长淮的肩膀,低声道:“爷叫我俩来是做什么的?你瞅瞅,他们都是独身。”
长淮乜他一眼,说道:“你还想跑么?爷吃苦,你享乐,什么道理。”
兰晔脸一红,竖起眉毛:“你才想跑!”便抄起手来,像个门神似的守在魏元瞻身边。
雨大了,斜刺着落进来,窗案上铺起一层密匝的水珠。
魏元瞻是不情愿到此,碍着身份礼仪,这才没把脸色摆得太臭。
他走到最前面与宋祈羽等人相互见礼,看了看,择了个靠后的座位径自坐了。
他旁边是宋培玉。
宋培玉后面,是宋知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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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不曾相识一般,他眸光凝在自己的文具上,眉宇淡漠,没往知柔那掠去一眼。
知柔呢,她打进家塾第一天便明白,先生讲的书是给大哥哥他们听的,她一个字也不懂,便上藏书楼拿了两本有趣的,一个人偷么着看。
至于魏元瞻——下定决心不搭理的人,于她而言,形同虚设。
宋培玉仍惦记着被知柔踹的那脚,见先生未至,他把腰间香囊卸下来,在手里掂了掂,随后转背扔在知柔案上。
“喂,送你的。”
知柔自书页间抬眼,睃了他一刹,想都没想就把香囊扔回去:“我不要。”
他给的,能是什么好东西。
“别啊。”宋培玉放回来,声音热切地说,“你打开看看。”
他神色还算寻常,是一贯的坏笑,那弯弯的眸子里闪着波光,不知是兴奋,还是别的什么。
知柔这个年纪正是对一切都十分好奇。
她搭眼去瞧,那个香囊制得独特,绣花鸟纹,置在桌上,绣样仿佛活了似的,一下一下轻微撑动着。
“你害怕?”宋培玉激她。
知柔两只手分别拉扯,把香囊打开了。
没有一点香气,只见粉状的泥土堆散出来,其间有异物蠕动。
渐渐地,她瞧清真章。
“啊——”知柔惊叫一声,慌乱着朝地面跌去。
宋培玉见状,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余光所及,不过两条蜈蚣游动在宋知柔的书案上,千后似有千足,稍微显得吓人些。
知柔见过蜈蚣,亦见过被蜈蚣咬了的人,她心头猛跳,后背略出一点汗意。
“你就这点胆子啊。”头顶那烦人的声音仍在起伏。
他们动静闹得大,几乎所有人都朝这里投来目光。
知柔羞愤至极,白璧般的脸颊染满酡色。
犹气不过,她努力镇定下来,从地上爬起身,拿一只笔,胡乱戳引着把蜈蚣往宋培玉肩头甩。
魏元瞻的位子离他二人最近,起初听见宋培玉和宋知柔搭话,他有些纳闷,继而感觉聒噪,最后皱眉忍了一会儿,才要拔座,袖口承来一个从天而降的物什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