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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顿好了一切。他?暗中联系诸葛问?云,以身设局换取诸葛问?云对那人的信任。他?还联系好了方南辰,要方南辰答应自?己,无论那个人要求她做什么事?,她都要帮着尽力完成。也嘱咐好了苏言,此后那人的命令就是自?己的命令,无论何时何地,苏言的第一要务都是护那人周全。
这样,就算自?己不在了,也有其他?人能帮那个人做他?想?做的事?、帮他?完成那些计划、助他?在波谲云诡的局势中杀出一条生路。
而他?自?己要做的,就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去死。
方南巳也的确成功了。
江南的雪夜,寒意满山间。
方南巳知道?凌溯是冲自?己而来,也知道?凌溯这次出来带着火铳。
他?是从军营里拼杀出来的人,自?然知晓那物件的威能。那东西非人力可挡,但对于?方南巳来说却也无所谓,因为他?原本就没想?过要活。
他?的任务只是引开凌溯、把那人送到安全的地方,之后的路,自?有人代替他?陪那人走。
可方南巳算好了一切,唯独没算到,那个人会为他?死一次。
方南巳从不觉得自?己的性命有多?重?要。
他?情感淡薄,性子恶劣,在谁那儿都占不上太多?分?量,仅有的那些也是因着利益勾结。
他?已经把自?己身上能给的、能榨的利益都留给那个人了,他?想?,他?应当可以毫无负担地迎接死亡了。无论即将等待他?的是虚无,还是那个无比熟悉的清晨,他?与这人一别,都将是永别。
可是那人没给他?这个机会。
那个人用自?己的死,再次将他?从近在咫尺的死亡拉回,近乎偏执地要将他?留在人世。
那人打乱了他?的计划,让他?失去了梦寐以求的死亡与解脱。
方南巳觉得,自?己应该觉得愤恨,应该恨不得将这个捣乱的人杀之而后快,可是他?明明已经掐着那人的脖子将其按在了山壁上,咬牙许久,手?指却始终虚虚按着,终也舍不得用力、舍不得伤他?。
因为从来没想?过这种可能性,所以才会无比意外。
方南巳想?不通那人非要留下自?己的原因。
毕竟自?己对他?来说,也并非不可代替吧。
这世上,有人会为了自?己献出性命。
若放在以前,方南巳听见这话只会嗤笑。
可是现在这变成了现实。
即便这死亡对那人来说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结束,可是人恐惧疼痛与死亡是本能,更别提是亲手?用利刃结束自?己的生命。
因为方南巳尝试过、体验过,所以知道?那有多?难。
可那人还是那么做了。
方南巳总觉得自?己对他?来说并不那么重?要,毕竟那个人可以为了应瑀抛弃他?,也可以用随便什么人代替他?。
可是那次之后,方南巳又改变了看法。
如果,如果那个人真的那么想要自己留下来、陪着他?……
那么,为他在这枯燥乏味的世间多?停留片刻,也未尝不可。
但这个决定还有一些并不那么美好的副作用。
比如,那之后,每当方南巳看见那人望向自?己的眼?睛,都会多?出一丝丝不切实际的妄想?。
好像那种时候,至少在某一个瞬间,那个人的眼?里只有他?。
而他?也会因那一丝丝错觉,不受控地去想?一些不大可能的可能性。
感情就好像夏日攀附在心墙上的爬山虎,慢慢脱离了所有者的掌控,不知不觉将绿意蔓延去每个角落,用柔软的叶片占满每个缝隙,一点?点?剥离人所剩无几的清醒,连喘.息的余地都不留。
这总让方南巳觉得痛苦。
比一次次死亡一次次重?生看不见来处寻不到尽头?……还要更痛苦。
痛苦自?己连自?己的感情都无法控制。
痛苦明知不可能的妄想?。
痛苦某些瞬间跳出来占据头?脑的错觉。
痛苦他?只能这样清醒着沉沦,在漩涡里下陷、下陷……玩着一个人的游戏,心里喊得再大声也没有任何人听见,只能随波逐流,流向全然未知的结局,又?或者,就一直这样漂流下去。
而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还会笑着问?他?有没有喜欢的人,自?告奋勇要为他?做媒赐婚。
会叫别人阿昭、阿青、蝉蝉……对谁都温和礼貌,唯独对他?没什么耐心,任何时候都一板一眼?地叫他?“方南巳”。
在那人身边的日子,好像比先前那人不存在的许多?许多?年还要更难熬、更漫长。
方南巳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挣扎着走到尽头?。
他?原本以为自?己对此是无比期待的,可等到何朗生传信说陛下突然昏迷不醒、他?实在不安潜入皇宫站在那人床头?、垂眸看着那人不安的睡颜、看他?脸色苍白地呢喃着唤着“蝉蝉”……
方南巳好像又?不那么期待了。
那人是厚重?乌云后偶然探进的一缕光,是一遍遍既定发展中闯入的一个错误,方南巳不知道?他?从哪儿来,不知道?他?扮演着怎样的角色,更不知道?他?何时会离开。
或许他?只是一缕游魂,静悄悄地来,某日又?会毫无预兆地走。
“蝉蝉”是令安皇后的小字,那人只见过令安的画像,对令安本人毫不了解,连帝后的往事?都要旁敲侧击地同他?打探,又?如何会引她入自?己梦中?
方南巳只能想?到一个可能。
或许,真正梦到令安的,是应弈本人。
方南巳并没有在乾清宫待太久,可那段时间对他?来说依旧无比煎熬。
他?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
比如眼?前的人再次睁眼?,是属于?应弈的那双阴沉淡漠的眸子。
直到那人握住了他?的手?,缓缓睁开眼?睛。
说的还是方南巳听不懂的怪话,方南巳的心却随之落回了胸膛里。
那夜,方南巳回府时已经很晚了。
他?很累,可他?没有休息。
他?把自?己泡进热水里,麻木地给自?己灌酒,空酒瓶摆了一排又?一排。
方南巳酒量很好,所以,若想?沉进醉意,过程注定漫长。
但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能让他?暂时忘却这些痛苦的方法。
他?不知道?如今夜这般的煎熬还要进行多?少次,他?将在未知的未来一次次感受着如今夜一般的焦躁不安与挣扎,直到他?真正失去那人为止。
那之后,也不知道?这份不受他?控制的感情是会随着时间一点?点?消散,还是继续伴着思念疯涨到他?死的那一刻。
方南巳习惯了知己知彼,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