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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过去,穿过山壁的缝隙,便是一条格外陡峭的山间小路。
而后,他听见身后人嗓音有些低哑,说:
“……顺这条路下去,去……找方南辰。”
应天棋心里升起一丝异样。
他在想,明明方南巳就?在自己身边,为何还要同他嘱咐这么一句。
就?像……
应天棋回?头看去。
瞳孔微颤,睁大了眼睛。
“方南巳!”
方南巳低头撑着石壁,摇摇欲坠,好像下一秒就?要跌跪在地。
他也的确脱力倒下了,只是应天棋在他跪地之前冲上去抱住了他。
“你……”
应天棋承着那人的重量,抱着他跪坐在雪地上,原本想问,你怎么了。
但话音却哑在了嗓子里。
因为他在方南巳的后肩处摸到一把冰凉湿透的衣料。
……是血。
应天棋想,
原来,不仅香味不是他的,连血腥味也不是他的。
应天棋颤着抬起手,雪地的反光映亮他的眼睛。
他看见雪花落在掌心,融化后变成和?血一样的颜色。
方南巳的血和?他手上的伤口?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你……”应天棋顿时漫上一股巨大的恐慌。
“你受伤了?”
留这么多血,是刀伤,还是箭伤……?
应天棋知道,其实都不是。
因为他没有摸到刀口?。
方南巳身上也没有遗留的箭簇。
应天棋想到了他见到方南巳前,听见的那声熟悉的巨响。
一个答案浮上心头:
“……是火铳?”
方南巳没有回?答。
雪夜里,他的脸色却比雪还苍白?:
“……凌溯会来找我的尸体,你……尽快走,回?京城,按谋逆判我……后面的事,让方南辰……她会帮你……”
“你别说了……”
应天棋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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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受伤流血的是方南巳,可自己却像是与他共感?一般,感?受到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疼。
“你疼不疼?方南巳……你疼不疼?”
应天棋抬手摸摸方南巳的脸,语无伦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刀伤箭伤尚有转圜的可能。
可是火铳,热武器,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被伤到就?是必死?无疑。
应天棋没法接受。
他不接受。
他已经见过太多死?亡了,他厌恶那种面临悲剧的无力感?,他没法接受方南巳死?在自己面前。
“我,我带你走……我救你……”
应天棋半拖半抱着想将方南巳拉起来,但任他用尽浑身力气,脚下的雪地却好像变成了泥潭,牢牢抓着他们两个人,无法移动半分。
他没法将方南巳从中?拖出来。
“没用,白?费力气……”
方南巳闷哼一声,唇角溢出一线血色:
“……走。”
“不……我要是想走我早就?在皇宫里吃香喝辣了,要不是挂念着你谁想在这深山老林里玩逃杀游戏?你管我走不走,我堂堂皇帝还能听你指挥?……他大爷的死?凌溯不讲武德,拿把步枪了不起……”
应天棋重新跪在雪地里,吸吸鼻子,睁大酸涩的眼睛,碎碎念着,边徒劳地用手拢住他肩上还在流血的伤口?。
鲜血从他指缝中?渗出来,又落在地上染红了一片雪。
应天棋被那血色晃了眼。
恍惚间,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语气似乎比方才坚定了一丝:
“方南巳……我赌一次,你可能要欠我一个天大的恩情了。”
说罢,他没有一丝犹豫,抬手摸向方南巳腿侧的绑带。
方南巳随身的弯刀不知丢哪去了,从刚才开始就?没见。
不过他知道,这人习惯在这里藏把匕首。
他不费多少力气就?将匕首抽了出来。
雪白?的刃尖反射着森白?的光,在应天棋眼里落了几?分寒芒。
应天棋抱着方南巳。
他能感?觉到,怀中?的人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了,却还是虚虚拽着他的衣袖。
应天棋知道,他在试图阻止。
但应天棋不会听他的。
不管方南巳对他来说是一个得力的盟友、顺手的棋子,还是欣赏的友人,应天棋都不会让他死?。
他已经经历过一次这种眼睁睁看着生命流逝自己却无能为力的痛了。
所以他不允许。
现在,他能回?溯时间,他的命在自己手里,没他允许,谁也不准死?。
他不知道再次读档的时间点会落在哪里,会落在方南巳伤前还是伤后、事情能否有转圜的余地。
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的读档机会就?剩四次。
为方南巳赌掉一条,
值。
拽着他衣袖的那只手缓缓滑落了。
那双惯常淡漠幽深的眸子彻底化在了阴影里。
远处的炸出鞭炮声,有烟火飞上天空短暂绚烂一瞬。
应天棋眨眨眼,用一双被水色浸湿的眼睛,抬头望向那片天空。
新的一年?到了。
阖家欢乐,其乐融融。
在一年?开头最热闹的时刻,应天棋却在荒无人烟的山林间,抱着一人快冷下去的身体,颤着手,用力,将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脖颈。
这很疼,也需要很大勇气。
但比起死?,他更怕失去方南巳。
又一团烟花炸开了。
【叮——】
【检测到角色死?亡】
【恭喜玩家达成结局——】
【就?算以身相殉,挚友也只能是挚友啊】
第130章 六周目
“……”
应天棋感受到一道格外?炫目的光, 与之相伴的是晒在皮肤上略显滚烫的温度。
骤然从寒冷的冬夜回?到刺目的初夏,应天棋下意识眯起了眼睛,抬手?挡了下光。
轻微耳鸣短暂地夺取了他的听觉, 他皱了下眉,待稍微适应了环境的转变,他空咽一口,喉结随着动作很轻地滚动了下。
他杀和自杀的感受是不?一样的。
应天棋没想到自己有一天还能做上死亡测评。
被别人捅和被自己捅的感受也是不?一样的。
前?者只是一瞬间的事, 完全反应不?过来,可能痛一痛就结束了。
但后者在死亡前?还要做半天思想准备, 刀尖对准自己时是很难刺下的,恐惧和痛苦全都掌握在自己手?里,需要很大的决心和勇气,那种感觉对于一个并非完全失去求生欲的人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应天棋一点也不?想回?忆。
侧颈被穿透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好?像还没散, 痛觉好?像烙印在了灵魂里,应天棋下意识摸摸自己的脖颈,确定好?几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