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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

皇孙归宗,本就引得朝中震荡。就在?几日前,他得到一个秘密的消息,说?是皇帝有意在?上元宫宴、群臣面前,宣旨指定太孙为储君。

他自然不能容许这件事发生,一旦旨意颁布下来,他就彻底与那个位置无?缘。这些年的委屈求全,退让隐忍,就全都成了?笑话。

届时全天下的人都会耻笑他,说?他输给一个小儿。

他不能任由那个不该出现的孩子坐上太孙之位,不能继续忍受在?他人座下俯首称臣。

这些年他应得而未得的一切,他要亲手抢回来!

永王府铁甲包围皇城的时候,天还未亮。无?人的街巷静悄悄的,铁器刮在?青石路面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昨晚明月楼设宴,朝中几个受器重?的将?领还昏睡在?温柔乡中。在?无?人注意的甬道?上,无?数人影悄声攒动,逼近宫城。

叫开宫门的是道?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北疆急报,珞弋部联合西金部族犯境!快快知会皇上!”

睡眼惺忪的禁卫站在?城楼上,努力朝下细瞧,一人单骑立在?稀薄的晨雾中,阴云笼着天地?,漫天飘飞的雪片迷着人眼。

厚重?宫门徐徐开启,那一人一马如离弦之箭,飞速奔入门内。

旋即便闻破空声响,楼上的禁卫蓦地?张大?了?眼睛,只见?数百只羽箭齐发而来,穿透雪幕直取楼头。

箭矢上绑着浸满火油的干草,一落地?便燃起一片火海。

数不清的马蹄飞跃过火线,喊杀声震天,惊了?静谧宫城内无?数人的美?梦。

消息传入后宫时,正是黎明时分,黑压压的浓云遮在?瓦顶,更远的地?方只瞧得见?滚滚浓烟。

“快,把皇孙带进来!”

太后早已惊醒,头上来不及簪戴,苍苍白发用一根素银簪子随意挽起。不着妆的脸上透出平时瞧不见?的憔悴病色。

话音刚落,赵成就被几名宫人簇拥进来,他脸色有些苍白,因着方才奔走太快,额上微微见?汗。每逢十五原是该他泡浴温泉水的日子,也是发病最频繁的时候。

“成儿,过来。”

太后朝他招了?招手,赵成乖巧地?走近,跪坐在?她?脚边。

大?殿内静的可怕,宫人们个个敛气屏声,生怕外头那些不要命的反贼冲杀进来,带累了?自己。

赵成一言不发,伸手扣住太后的手背。

太后坐在?炕前,侧眸打?量着面前这个沉默的孩子。他生的比寻常十来岁的孩子弱小,但胆子并不小,这样危急纷乱的时候,也不见?他面上有半分怯弱之色,若是换成旁人,只怕早已吓得哭出来了?吧?

此刻他面容平静,一双黑漆漆的眼睛紧紧盯着门窗方向,作出谨慎戒备之色。

太后悲哀地?想到,这样慌乱危急、生死难料的时刻,这孩子已不知经历了?几回。

从小生长的环境就是那样动荡不定,许多人想要他的命,他又在?无?数的明杀暗害之中活了?下来。

**

火势凶猛,半空中弥漫着挥不散的浓烟。

一顶软轿在?厮杀声中停到乾元殿前,铁甲侍卫恭敬地?掀开轿帘,内里踏出一只一尘不染的羊皮靴子,踩着宫监的背脊步下轿子。

“王爷!”

“王爷!”

此起彼伏,恭敬的呼喊,无?数人折腰而跪,在?永王面前让出一条道?来。

永王脚步不停,踏阶走入乾元殿内。

寒风卷着浓烟,在?开敞的大?殿内回转。

皇帝被一名老监扶着,趴卧在?床脚剧烈地?咳嗽着。

自打?春天中了?慢性毒后,皇帝的身子骨就越来越差。饶是用世间最昂贵珍稀的药材培补着,也难以回到从前的程度。

有些不详之语,太医们不敢说。但皇帝自己清楚自己的情况,大?限将?至、时日无?多。

他们赵家的人,少?见?长命之辈。上一代君王,他的父亲,也只活到了?五十七岁。如今到他这里,花甲之年,有子有孙,四海升平,邦国安定,于他,也算没什么遗憾了。

他使劲地?咳嗽了?一阵,在?长剑刮地的尖锐声响中缓缓抬起了?脸。

他第一次,仰望自己的第三子。

几个儿子里头,这个孩子自小就最性急。沉稳不足,急躁冒进,他早年有意磨杀他的性子,希望能引导他成才,辅国安邦,做他兄长赵潜的左膀右臂。

终是令他失望,这个孩子长到如今,近而立之年,仍是如此的鄙劣不堪,连逼宫弑父这样的事都做出来。

永王居高临下地?望着老迈的父亲,从他眼底看到自己从小到大?看过无?数次的那抹轻视和失望。

“事到如今,我在?你眼里仍是一无?是处?——”强行?按下心底汹涌的恼恨,永王抽剑出鞘,剑刃抵住皇帝的脸。

“从小你就看不起我,视我为无?物,你心里头只有你那宝贝儿子赵潜。”永王朝前走了?两?步,冷笑道?,“又如何?赵潜早就死了?,连鬼魂都不知被打?落了?哪一层地?狱。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只有我,只有我这个你一向瞧不上、一向厌恶至极的儿子。”

皇帝咳了?两?声,默然闭上了?眼睛。

永王被他的态度刺痛,手中剑刃一翻,逼近皇帝颈中,“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皇帝牵起嘴角,低笑起来,“朕早说?过,你天资有限,不是治国那块料。劝你早些歇了?心思,莫打?皇位的主意,你偏不肯听。如今走上这条路,朕丝毫不觉着意外。”

“你天生就是凉薄鄙陋之人,与你那浣衣局出身的母亲一般……鼠目寸光,朽木难雕……”

“住口!”永王手里的剑颤了?颤,眼里泛着赤红的血丝,狠狠瞪住面前的人,“你还敢提我母亲,你还敢提她?!若不是你,若不是你无?能,约束不住后宫,我母亲如何会惨死?我又如何会小小年纪就失了?庇护?你可知道?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你可知从小长在?别?人的阴影之下究竟有多痛苦?”

“不,你知道?,你明明都瞧见?了?,都听见?了?,可你选择不理会!你明知我受苛待,却从不替我说?半句话,我从小就需得卑膝奴颜,讨好皇后,讨好赵潜,讨好你!你但凡叫我往东,我便绝不敢往西,我过去二十八年所?有的时间精力,都用来取悦和讨好你。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从今以后,再不会有任何人,能逼我低头。连你也不行?,你听到了?吗?连你也不行?!”

那老太监膝行?上前,抱住永王手里的剑,颤声哭道?:“过去的事多半是王爷误会了?,误会了?皇上对王爷您的一番栽培之心啊。亲生的父子,打?断骨头连着筋,若皇上当真未曾庇护您,十三岁那年,您就要往永州之藩去了?啊。皇上忧心您离了?京城,饮食不惯,又知道?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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