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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不解释,点到?为止。

“你们都这么劝我,”葶宜垂下头,声?音低恹,“要我别理家里的事,要我别掺和外头的事,要我别经常出门,又要我别关在屋子?里胡思乱想。我竟不知道,我到?底该怎样才对。”

宋洹之并不善于安慰人,抿着唇,没有言语。

“自打淳之走了,我心里就只剩下一件事。”她站起身,摇摇晃晃步下阶来,幕僚有心想扶她一把,想到?男女之别,不敢真的搀上?去。她看起来那样柔弱伶仃,仿佛一阵风进来,就能将她吹散。

“淳之的仇,我一定要报。所有有份害他惨死?的人,一个都不能放过。我赵葶宜后半辈子?余下来的日?子?,势与这些人斗到?底,我要他们生不如死?,一个都别想逃。”

她病容憔悴,眼?窝深陷,丧夫的痛楚,小产的亏空,无?数惨痛的创伤

沉重地压在她羸弱的双肩。

宋洹之理解她的心情,心里若无?这份指望撑着,只怕一天都坚持不下去。

他攥了攥袖角,低声?道:“大哥的仇我一定会报,内宅诸事,还仰赖大嫂。”

葶宜闻言,扬起脸来笑了,“你有一阵子?没回内宅了吧?娘镇日的念叨你、惦记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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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葶宜,宋洹之独自在书房留了片刻,一个黑色的人影闪过窗扉,无?声?地掠进屋中。

“二爷,侯府附近多了几个桩子。”意思是,周围出现了盯梢的人。

宋洹之没有抬头,淡声道:“由得他们。”

黑影没有立时走,宋洹之瞭他一眼?,问?道:“还有事?”

黑影低声?道:“乔大爷今儿在清风馆设宴,款待祝家二爷,几个相熟的大人作陪。半途乔大爷被人叫走,余下的客人酒吃到?一半,跟隔邻厢房的客人起了争执。”

宋洹之蹙眉,听那黑影续道:“不知哪个下手没分寸,出了乱子?,闹出了人命。这会儿阖馆都被京兆尹的人带走了。”

宋洹之望着案上?铺开写了一半的纸,眉头越发拧紧。

黑影道:“属下叫人去探,暂还没来回报。中途出了这档事,说不好是冲着二爷您,还是冲着乔家。”

“乔翊安在哪儿?”

“属下不知……”

宋洹之眉头突突直跳,沉下眼?皮,默了半晌。

“叫人拿嘉武侯府的帖子?,去京兆尹府打个招呼,务必将祝振远保下来,有什?么变故,及时来报。”

黑影点头,正欲去,又被宋洹之叫住,“切莫走露风声?,内宅这边,一个字都别提。”

祝琰正处孕中,何苦叫她跟着着急。外头的那些事,本就不该牵扯到?家里的内眷。

他坐在案后,抬指揉了揉眉心。头痛的像快裂开,他已?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少个时辰不曾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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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药来了。”

一碗浓稠苦涩的黑色药汁,盛在白地青花的瓷碗里,端到?祝琰面前。

她侧坐在帐中,已?经卸了钗环妆戴,披在肩头的长发微湿,带着皂角清新的香气。

她手里捧着绣绷子?,正绣一幅百福图。大红绸底子?,包裹棉絮,轻柔和软,最适宜做婴孩的襁褓。

大夫说约莫在年节前后生产,那时候天气冷,京都冰雪直到?二月打头才融。她准备先把襁褓、被褥、小枕头一并备齐,再?慢慢跟着嬷嬷学裁婴孩的衣裳。

药一端到?嘴边,苦涩腥气的味道就冲鼻而来。晚上?就着菜汁只吃了小半碗碧粳米,怕沾荤腥又引发呕意。才觉着似乎没事,此?时嗅到?药味,胃里登时又翻腾起来。

她撑身站起来,就朝净室去。梦月急的在后叮嘱,“奶奶脚下慢着些。”忙放下药碗,追赶上?去将人搀着。

胃里吐空了,弯身太久,头也是昏的,整个人飘飘摇摇,像没线牵扯的风筝,虚浮的一点力气都无?。

才洗浴过不久,这么一折腾,又得梳洗一回。雪歌在柜前找衣裳,一抬眼?见帘外多?了个人影。

二爷不知什?么时候进了来,坐在稍间的炕上?。

张嬷嬷从外进来,见着他唬了一跳,“二爷您回了?怎没人事先告知一声?,家里也好准备准备。”

他好多?好多?个日?子?没进院子?了,在外奔波不定,饮食无?着,瞧着瘦了不少,清冽的眼?底微微泛红,不知道多?久没睡过觉。若早知道回来,叫小厨房给他做几样惯吃的东西?,别的事帮他不到?,饮食抚慰也是好的。

宋洹之摆摆手,示意不必。回眸瞥向里间,四个侍婢都在净室服侍祝琰。

张嬷嬷听说奶奶又吐了,这才匆忙忙过来,见二爷在这,反不急着进去了,躬身立在炕边给他沏了盏茶,跟他絮叨着:“奶奶孕期反应大,吐得有些厉害。药方换了三回,今儿抓的这副,是乔大奶奶推荐那家药堂大夫开的。”

抬眼?瞧里头,梦月和雪歌把祝琰搀扶出来,素白的寝衣拖曳在地上?,轻薄得透见肤色,赤着的双足踩着鞋,在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水印子?,张嬷嬷登时扬声?:“怎不给奶奶拭干了再?出来?仔细着了风落个头疼骨头疼的毛病。”

她一面说,一面朝里走,扭身先把窗阖上?,回身从梦月手里夺过巾子?,蹲下来替祝琰把脚擦干,微抬眼?,带着几分笑,低声?说:“二爷回来瞧您来了。”

祝琰“嗯”了声?,方才在里面已?听雪歌讲过。她心里眼?里皆淡淡的,并没什?么起伏。

面前透亮的火光暗去,一个颀长的影子?遮住了帐前的灯。

在内收拾净房的侍婢也出来了,被张嬷嬷摆手都给遣了出去。

宋洹之瞧见床边小几上?那碗药,此?时已?经冷了,不必凑近就能闻到?难闻的草腥味。

她把赤着的足收进裙摆,刚换过的寝衣前襟微敞,能瞧见锁骨上?缘明晰的凹影。

他在她身侧坐下来,随手摆弄着她尚未做完的绣活。

“给孩儿做的?”沉默半晌,他开了口?。

家里近来处处是白素的颜色,这抹红摆在帐子?里,鲜明夺目。

祝琰“嗯”了声?,收拢膝弯,爬进床里头。

他见她不说话,猜度她是不是恼了。这些日?子?虽不是刻意疏远冷落,但确实没有顾得上?她。刚才在外院,是想请大嫂多?帮衬些的。她身子?不舒坦,换做别家奶奶,躺在帐子?里等郎中上?门就是,她怕给人添麻烦,特特往外头跑一趟。可思及大嫂如今的境况,有些话却又不好开口?,毕竟眼?前大房,比他们还艰难,大嫂自己都还需人加倍小心的照顾。

他把绣活抛在一边,手臂伸进帐子?,捉住她的手腕。“祝琰。”

她抬眼?,眸底清明一片,静静等着他说。

“给我一点时间。”

他左颊靠近耳朵的那道伤口?很浅,但不知为何,她的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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