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蜷缩起来舔舐伤口的野狼,呼哧呼哧地喘气。
辜山月安静躺着,连呼吸都未乱,那人并未发现她。
这样很好,不会打扰她睡觉。
可很快,一股血腥气蔓延开来,“呲啦”一声,想必是来人扯了衣裳包扎伤口。
辜山月鼻尖动了动,血腥味越来越浓,那人却一声不吭,只有喉咙里压着的低喘彰显着他的痛苦。
看样子他并未发现她的存在,可又为何压着声音。
到底是知道有人在,还是不知道x?
辜山月生了点好奇的心思,直接坐起来。
安静无人庙内,忽然冒出一个人,话也不说,直勾勾看着人,还挺吓人。
隔着破破烂烂的黄帘,辜山月望见那人猛地往墙角一缩。
看来他之前并未发现她。
或许是动作幅度太大,伤口拉扯,那人无声地“嘶”了下。
月色如银,他唇边隐约露出一点虎牙尖。
辜山月正要接着躺回去,目光却被那点虎牙尖摄住,多看了两眼。
那人无声无息地蜷着,发现辜山月之后,连喘息声都压住,眼皮垂着,几乎像个死物。
辜山月起身,朝他走去。
那人一动不动,眼睛都没抬起来,眼神却追着地上靠近的影子,目光锋利。
一只白皙手掌探过来,精准地按住他的脸。
准确来说,是他的唇。
两根手指灵巧一分,像是查看牲畜牙口般,分开他一侧唇瓣。
辜山月没看错,确实是虎牙。
她维持着弯腰的动作,静静看了会。
那人仍一动不动,温顺地任由一个莫名其妙出现的女子,莫名其妙扒开他的嘴,莫名其妙盯着他的牙发呆。
庙中风吹破帘,无人开口。
辜山月看够了,松开手,他原本泛白的嘴唇被她粗暴的动作弄得绯红。
在她目光下,薄唇轻轻抿着。
辜山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青瓷瓶,丢进他怀里,随即转身离去,又躺回窗下那块地方。
男人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按在袖箭上的手指松开,僵硬地活动了下。
良久,辜山月呼吸平和,一条人安详躺着。
男人这才低下头,拿起怀中的小瓷瓶,单手打开塞子,迟疑轻嗅了下。
破庙内血腥味再一次浓厚起来。
辜山月听见黑暗中窸窸窣窣的动静,知道那人重新包扎了一遍。
她的药出自万花蝶谷,是这世上最好的金疮药,用了是他的福气。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鸟鸣啁啾。
辜山月睁开眼,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又想起来昨夜里的事,她起身在庙里转了一圈,白日天光大亮,那人已悄然消失,什么都没留下。
辜山月鼻尖一动,嗅到还没完全散去的血腥气,和一股熟悉的药膏味道。
不过是偶然遇见,辜山月将人抛到脑后,随手拍拍身上的灰,迈步进城。
她该去见玉儿了。
盛京道路宽阔,人群熙熙攘攘,旗幌招摇。
辜山月的帷帽昨日扔在了榆树上,一张清丽宁静的面庞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天光下,习剑之人行走姿态与常人稍有不同,更显得挺拔出挑。
不少人暗自打量她,辜山月浑然不觉,闲庭信步仿若走在自家后院里。
有人对她生起兴趣,可盛京中人与客栈里的江湖草莽不同。
辜山月眼眸一眨,注意到身后多出几条小尾巴。
她并不在意,按照约定去盛京最大的酒楼,才走到街市入口,已然有人迎了上来,殷切请她上马车。
马车外表与盛京街道上的许多奢华马车相比,平平无奇,但车辕上挂着一面黑底金纹的小旗子,一只昂首振翅的玄鸟栩栩如生,眼点朱砂。
一上马车,几条小尾巴瞬间散去,如同从未跟上来过。
马车平稳行进,一路进了醉仙楼内院。
马车停下,熟悉的脚步声靠近,辜山月耳朵一动,微阖的眼睁开。
车帘掀开,阳光如水倾泄,一只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掌探进来。
“姐姐。”
辜山月只稍稍碰了下那只手掌,便动作利落地跳下马车。
阳光灿烂,刺得她眯了眯眼,才看清眼前的人。
白袍银绣,玉冠束发,英英玉立,任谁见了都要赞一声好气度。
李玉衡眼眸含笑望着辜山月,等待她扫视过他全身。
辜山月道:“玉儿长高了,骨架也宽得像个男人了。”
话一出,安静场面更为静寂。
牵马离开的奴仆险些左脚绊右脚摔一跤,几乎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这女子竟如此大胆,这种评头论足的话,能对一国储君说出口吗?她莫不是以为自己是皇帝。
可这话并未惹恼李玉衡,他拉住辜山月的手,带她往前走,微笑着说:“一别两年,我已经比你还要高了。”
辜山月侧过脸,看他梳理整齐的鬓角,又想起两年分别前,他哭得满脸通红,几乎背过气去,死死拉着她的袖子,不肯让她离开。
为了安抚他,辜山月留下了三枚起火箭。
每发射一枚,就是一次见她的机会。
燃箭升空,千里万里,她都会赶回来。
李玉衡带她上楼,奴仆安静跟在两人身后,一路上没遇到任何人。
落座雅间,小窗半开,远远水波荡漾,在艳阳下反射出耀眼光芒。
桌上菜肴缤纷,碟盘交叠,精致得不像是吃食。
辜山月看了眼美酒佳肴,望向李玉衡,道:“你点了起火箭。”
“对啊。”李玉衡轻巧地应了。
“何事寻我?”
辜山月原本在大雍西南,一收到涿光山来信,马不停蹄赶回北方,一日未歇。
她以为李玉衡出了事。
“先好好吃顿饭,旁的等会再谈,”李玉衡挽袖为她夹菜,又给她盛了一碗汤,“这是时令最鲜嫩的藕,你且尝尝,合不合胃口?”
辜山月尝了一口,没尝出什么特别。
连日奔波,一路上都没怎么安生吃饭,确实饿了。
辜山月不再开口,埋头吃饭,菜肴虽精致,可雕龙绣凤到她面前,也是一口进肚子的命。
李玉衡筷子没怎么动,手里把玩着酒杯,一杯接一杯地喝,喝得脸颊酡红,手支着额头,饶有兴味地看她吃,偶尔给她添添菜。
满满一桌子菜,辜山月吃了一大半,碗筷一放,她靠着椅子上,随手解开腰间无垢放在手边,毫不见外地松了松腰带。
李玉衡笑出来,伸手揉揉辜山月的肚子,亲昵道:“都吃鼓了,看来这菜合你胃口?”
辜山月:“嗯。”
其实就算是一桌子干饼配稀粥,辜山月也能吃完,她饭量向来很大。
辜山月想起来客栈的事,拂开他乱摸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