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攥在掌心,珠串硌进皮肉里发疼,却远不及心口隐约泛起的刺痛。

她上前两步,“你爹还未回府,等你爹到了咱们再好好商议可好?”

“不必了,娘,我意已决。”

结局总归会落到这个境地,主动说出来还能骗骗自己这不是被至亲宣判驱赶,而是她自己做下的决定,好歹不至于落得难堪的境地。

知道这一次离府大概是不会再回来,阿姣也不在顾忌什么,深吸一口气,“不过宋玉洛受伤乃是自作自受,和孙女毫无干系。”

“当时爹爹给我挑的马驹忽然发疯,她心怀不轨想趁机将我推到马蹄下,碰巧有人搭救我,我才得以安全,宋玉洛是害人不成反遭报应,并非我克她。”

她凭着一口气将事情倒了个干干净净,也不管娘亲和祖母会不会信,“宋玉洛也对我亲口承认过,那日在张府落水与我和谷雨没有半点干系,是她故意跳进湖里陷害我的名声,因为她不想我回了宋府后抢她的东西。”

宋老太太脸色微沉,“荒谬之言!”

阿姣并不在意,对上二夫人惊愕不已的眸子,继续道,“那所谓的木雕下压着的八字,女儿行得正坐得端,从未有过害人心思。”

她每个字音都咬的很清晰,重重强调,“我阿姣来京州,是为寻亲的。”

“名字,院子,三姑娘的身份地位,爹娘的宠爱,家境富不富裕,我从不在意,我只想要过一过正常人家该有的平淡日子。”

她所求不过是能有个关切疼爱她,永远不会离她而去的至亲,哪怕一个也好。

可现实如此残酷而失望,阿姣鼻尖很快涌上一阵酸涩,她咬着唇,“事已至此,还望爹娘相信我清清白白坦坦荡荡,从无嫉妒作恶之心。”

二夫人一时间有些不安,伸出胳膊想要攥住阿姣的手,“阿姣……”

阿姣逼着自己往后退一步躲开娘亲,垂下眸,“那小宅子的钥匙还在女儿身上,女儿今夜便会如祖母所愿,搬离宋府。”

她极力克制自己不去看娘亲挽留的姿态,深深一礼,“劳娘亲将此事向爹爹转告一声,阿姣先行告辞。”

说罢,青雾裙裳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度,像是逃避一般旋身而去。

少女单薄高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浓夜色之中,二夫人看着空荡荡的檐廊庭院,心骤然间空了一块,失神恍惚间听见姚嬷嬷急忙一声“夫人小心”,将身形不稳的她搀扶住。

姚嬷嬷低声道,“夫人,老太太方才也走了,您……”她顿了顿,“您可要去送一送三姑娘?”

二夫人一下清醒,抓紧姚嬷嬷搀在她掌下的手,“玉洛姑娘可醒了?”

“离廖府医说的时辰还有两刻钟呢。”

“那你去派人查查阿姣说的……”她声音几不可闻,“莫要打草惊蛇,且记得和二爷也禀告一声。”

回想起少女说出那句‘我只想要过一过正常人家该有的平淡日子’时,眼神不自觉流露出的失望和委屈,二夫人心口又闷痛些许。

……

离开小宅院时有些匆忙,昨夜只简单清扫几番便歇息了,翌日清早,随她一起回来的小厮粗使正忙得热火朝天。

书房已经清扫出来,不过还有些许沉闷的味道,谷雨特意开了门窗通风,又细心在窗前点燃一支线香,随着凉风徐徐吹入,淡淡的栀子花香随之飘荡在书房每一处角落里。

阿姣坐在书案后,灿烂的朝阳透过窗棂洒落在书案前方的地面上,她探手接住一缕明媚的阳光,暖暖热意从细腻指尖升起,顺着经脉留下全身各处。

谷雨进了书室,看着少女微肿的眼睛,将手中浸了冰凉井水的软巾拿到她面前示意,心疼道,“奴婢给姑娘敷一敷。”

阿姣鼻音极重的嗯了一声,乖乖在窗边的罗汉榻躺下,谷雨小心将冰凉的帕子盖在她眼上。

她给少女揉着紧绷微痛的太阳穴,声音也很轻,“姑娘,二爷着人来传信,说他忙完公务便来接您回府。”

阿姣半晌才出声,“不回了罢。”

她这么说,谷雨没再多言,想着让姑娘开心一点,“今日天儿那么好,姑娘可要出散散心?”

“……要的。”

木雕铺子的单子还没送出去,还有裴衔,阿姣都快要数不清他究竟帮了她多少次。

初见时那般挑剔又恶劣的家伙,竟然是她在京州最熟悉也最感激的人。

这么想着,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去送完木雕,再往百安楼走一趟罢。”

也不知会不会遇上这人,阿姣心想,到时就看缘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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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常道:缘分看天命,但人算也是极为关键的一环。

出了木雕铺子,阿姣拿着新接手的木雕图纸,犹豫的站在铺子门口迟迟没有离开。

图纸卷起就在手上,她迟疑的看了一眼又一眼,最终还是没沉住气重新展开,图纸上那于马背上持弓射箭的恣肆少年郎缓缓展现在眼前。

“……”好奇怪,谁会要雕一尊裴衔的木像摆在家中。

就因为他模样生得俊俏,宽肩劲腰,策马拉弓之时颇有少年意气。格外赏心悦目?

不过能给出如此传神的图纸,定然是与裴衔极为熟悉之人,只是图纸上的人她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总觉得有些许怪异。

要不回去换个工单?

她犹豫了片刻,将图纸收好转身要回去,忽而听见身后一声清越熟悉的嗓音,语调一如既往地散漫又恶劣,“腿脚好利索了?这么迫不及待出府,看来是一点都不怕日后变成个小瘸子叫人笑话。”

裴衔?

手中图纸骤然攥紧,阿姣回首,就见少年懒洋洋趴在马车的窗边儿,下巴搭着胳膊,脑袋微微歪了下看着她,毫不客气道,“早知昨日就该狠狠心,让你自己走回京州。”

她下意识将图纸望身后藏了藏,走到马车前,“你怎会在我的马车上?”

“沈樾的马车坏在路上,便把我的马借走先回府了。”裴衔眼中浮现几许戏谑之色,“你来得到时巧,莫不是猜到我今日有难?”

他一副主人做派,不知晓的还以为这马车是他的,阿姣默默心想着,开口,“马车那边角落有个长匣,你打开瞧一瞧,若是不喜欢我再换一件给你。”

裴衔闻言回头,打开长匣后看着静躺在里面的折扇,回过头轻挑了下眉,“你将折扇赠予我,看来是瞧着我有几分文人风骨?”

看起来他对折扇似乎不讨厌的样子,阿姣本还有些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了,眉眼弯弯,“你是世贵子弟,日后定然也会如我阿兄那样参加春闱再入朝为官,文人折扇正好应景。”

裴衔闻言看着手中的折扇,垂眸遮住眼底的冷色,漫不经心将长匣合上,“这扇子夏日用刚好,春闱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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