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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明事理的, 他左右为难地斟酌之后, 谨慎怯懦地试探道,“我不能来吗?”

白冤简直被他逗笑了,这俩如果不是故意装傻充愣,就是真的又傻又愣。

方道长被她笑得心里没底, 所以笑是什么意思,他到底能不能来?

没道理啊,腿长在自己身上,难道连去哪里的自由都没了?

“当然能来,”白冤道,“问题是你来干什么?”

“贫道不是在人祖山上修行嘛,我们道观历来……”方道长说话间不经意抬眼,忽然扫见白冤身后,火光将那扇重新归位的石门照亮,他盯着白冤影子投射的阴影,眼眶霍地瞪大。

白冤见他面露惊骇之色,扭头转身。

站旁边的磨镜匠跟着倒吸一口冷气。

周雅人不明状况:“怎么了?”

白冤迈上前,举着火光细看:“这堵石门上全是血手印。”

污血印一个垒着一个,从下至上,杂乱交错,还有指甲狠狠抓出的挠痕,五指拖拉出长长的血痕。

而且不止是门上,还有边角密缝处,都有指甲徒劳抠挖的爪印。

磨镜匠下意识脱口:“怎么会这样?”

“很显然,”方道长蹲下身,盯着一个又一个模糊黑褐的血掌印开口,“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这些人极大可能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

白冤观察:“这些手掌的大小,宽窄,以及指节的粗细和长短各不相同,说明被困其中的人数起码不少于十人,且男女老幼应该都有。”

经白冤提醒,方道长也注意到了手掌的不同:“对对,没错。”

不知为何,磨镜匠一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血掌印,就想起前夜在海天之间看到的那场蜃景,里头的黑影边爬边伸手哀嚎的场景,就是这种七手八脚的感觉。

他将这种感觉说出来,让其余人都与蜃景中扭曲各异的蜃鬼相连,带入到了这幕场景。

“而且,”磨镜匠说,“我记得当时海上显现的那场蜃景,就是一个低矮的山丘中,那只像人一样细长的黑影从一条黑黢黢地洞口钻出来,跟咱们这个地穴挺像,是不是老方?”

老方后背发毛地点了点头:“好像真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周雅人思忖道:“渔民逐海而居,千百年来也算见过不少大大小小的蜃景,历来相安无事,为什么阴燧介入的蜃气会化出蜃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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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冤知道他想到了什么,续上话:“看来蜃鬼并非痋师凭空捏造出来的手笔,如果是来自太阴之象,这场生出蜃鬼的蜃景就不是空穴来风。”

“不是,”方道长把他俩这番话细一琢磨,惊愕抬头,“阴燧?哪个阴燧?”

白冤反问:“你说呢?”

“不会是老子那只阴燧吧?”

这世上恐怕只有老子的阴燧值得这么一提。

白冤不置可否。

方道长噌地站起身:“两位的意思是,前日那场蜃景是痋师用圣人的阴燧鼓捣出来的?”

圣人遗落的阴燧居然在痋师手中!

“是她鼓捣出来的,也不完全是。”而今都知道这一出不属于寻常海市蜃楼,白冤从上至下扫量这扇石门,不紧不慢道,“阴燧所吐太阴之象,显化出的恐怕是曾经发生过的某桩旧事。”

周雅人颔首:“依我拙见,或许阴燧吸纳了积压在此地的怨煞,以及滨海之地的万千气象,再与道气相交,才会在此形成这样的蜃景。”

得亏方道长没少翻阅古籍,七杂八杂的东西知道些皮毛,脑子勉强够用,努力运转运转还算跟得上他们的节奏:“也就是说,原本只是未散的怨煞之气,并不成气候,也没这么大的危害,但因为被纳入阴燧当中,怨气与道气相交融合,才会生化出蜃鬼,甚至附身?”

“没错。”周雅人道,“还有一种可能,也许阴燧本来就曾‘见’过这样的情景。”

方道长瞠目:“阴燧见、见过?”

白冤若有所思点点头:“如此说来,倒更像一场半真半假的回溯。”

磨镜匠忍不住称赞:“两位厉害啊,居然通过这些血手印和蜃景就能推断出这么多信息。”

若不是正好对阴燧相关之事足够了解,很难想到这一层,就像方道长从头到尾都没寻思过蜃景会跟阴燧相关。

所以被蜃鬼附身的村民才会不约而同往同一方向爬行,然后钻进洞道,来到此地,再从石门的缝隙中渗入……

里头会是什么呢?

其实到了这一步,所有人心里已经隐约有了几分猜测,四人穿过一截不长不短的甬道,拐进散发着陈旧腐朽气的石室,类似糟木头的味道。

磨镜匠掩了掩口鼻,他下意识觉得这味儿里头还掺着陈腐腥臭的尸气:“这味儿。”

他一出声,几乎能听见隐隐回音。

里头非常黑,浓重的黑暗仿佛能吞噬掉光线,使得手持的火折只能照见周遭咫尺,根本无法穿透层层厚重的黑暗。

白冤扫了眼火光周围,微光中飘浮着无数微尘。

“雅人,你留点神……”她刚出声提醒,垂在身侧那只手就被周雅人温热干燥的手掌握住了。

“嗯。”周雅人轻声答话,“我跟着你。”

白冤滞了一下,继而无声无息地笑了。

自蜃鬼从村民身上剥离出来,血雾渗入地缝后便不见了踪影,她其实是让周雅人留意那几缕蜃影的踪迹。

周雅人领会并合理曲解了白冤的意思,这种时候他便展露出了身为一个瞎子的优势,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需要被牵着,但他和白冤都心知肚明,他虽然瞎,却不需要这种手把手引领的照顾,所以也心照不宣地露出个无声无息的笑容。

因为知道瞽师眼盲,所以方道长和磨镜匠并不觉得他俩手拉手的举动有什么问题。

但是方道长还是非常纳闷儿,之前他们几人掉进太阴/道体的时候,听风知可是跟这邪神打得你死我活啊。

两三月工夫,他俩居然化干戈为玉帛,处得这般和睦了?

还能放心让邪祟给他引路,就不怕把他带进沟里。

方道长忍住了没敢多问,还很善解人意地嘱咐听风知小心脚下。

周雅人不胜感激地道了句:“好,我会注意的。”

白冤跟这瞎子相处下来,也算知道其性子,有时候挺会装模作样,比如这时候就装得跟真的似的。

白冤由着他道:“那你跟紧了。”

于是周雅人十指相扣地将她握紧。

忽听脚下嘎吱一声脆响,磨镜匠脚底硌了一下,好像把什么东西踩劈了,他忙挪开腿弯下腰查看:“这什么东西?”

方道长凑近,看见他拾起劈成两半竹块拼合在一起:“腰牌之类的吧,上头有字。”

磨镜匠艰难辨认:“张,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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