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213


这张笑面扔进火海,踩着焦土闯过一重烈焰圈,然而……

地上的枯草腐殖铺成火道,密林树冠也成了悬浮的火盖,松果和断枝在大火中爆开,佛焰彻底封了山,已然无路可逃。

同样无路可逃的几名少年彻底傻了眼,听风知这出敌我不分的煽风点火是要把他们全都火葬了吧?!

这就是流云师兄所谓的荼毗仪式?要将他们都“超度”了吗?

地上的松果噼里啪啦炸个不停,稍不注意就会崩到身上,几个少年无一幸免,集体遭了殃,更遑论头顶燃烧的树盖簌簌下着火雨。

林木一个劲儿拍打身上肩头的火,衣服直接烧穿数个洞,紧贴肩胛灼红了一块,隐隐作痛。

整片山林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他们在密集的爆响声中蹦来跳去,感觉靴底都被烧穿了。

“烫烫烫。”

“别往那边去!”

“三木你给我滚过来!”

“这树要倒了。”

“啪”的一声,烧成炭的树干倾倒,差点压在于和气身上,闻翼拽着他的腰带把人拎到身边。结果闻翼头顶砸下一团火球,被李流云腾起一脚踢远。

几名少年横冲直撞,手忙脚乱,简直称得上抱头鼠窜。

“根本没路啊,往哪儿逃?!”

浓烟遮天蔽日,前路赤焰成灾。

滚烫的浓烟呛进嗓子眼,又熏又烤,咳得几人泪流满面。

吸进鼻腔的全是混着飞灰的火气,灼燎肺腑,林木已经开始呼吸不畅,他囫囵喊了声“师兄”,整个人就往火海中栽去。

连钊一把捞住他,刚将林木架到背上,突然斜上方一股热浪猛地冲撞过来。

连钊猝不及防瞪大眼,骇然目睹爆发的大火。

当大家都以为在劫难逃之际,风霜陡然袭身,从他们周身掀过去,与那股汹涌的火势对冲相撞。

霜雪倾轧,他们脚下的火势瞬间扑熄了一片,凉意猝不及防钻进衣服里,让经历着高温炙烤的几名少年打了个冷战。

“听风知!”

周雅人身披寒霜,手持折扇,以风雪开道:“走。”

他没多言,冰火相撞,风雪将烈焰撕开一道口子,生生辟出一条生路来,几名少年惊喜不已,如见救星,立刻紧跟其后。

直到他们奔出火海,开道的风霜停歇,罩护全身的寒霜逐渐蒸发褪去,周雅人才感觉到背对山火的后脊炙热发烫。

从足以焚化万物的烈焰中来,连几个少年人都有或多或少的灼伤,但是周雅人却毫发无损。

他万分清楚,是白冤在护着他,白冤将他护得严严实实,一点火星子都没能燎到他身上。

这是贺砚曾经自焚的佛焰,它差点把贺砚烧化成灰。

所以今时今日,当这把火再度燃起,白冤绝不会让它烧到周雅人身上,哪怕一根头发丝都不行。

脱离火海蔓延之境,周雅人越走越慢,越走越慢,直到膝盖僵痛到提不起了,脚步也挪不动了。

他忽然站定。

少年几人从火海中逃出生天,呼哧带喘地奔命间相视一眼,看着彼此黑如锅底的脸,脏成了炭灰堆里钻出来的泼猴,滑稽得不行,于是纷纷憋不住笑起来。

笑着笑着,灰头土脸的少年意识到身后落了个人,他们回过头,就见听风知摇摇欲坠立在那儿,背对漫山大火,已是泪流满面。

几名少年俱是一愣。

直到泪水滴在他紧握着报死伞的手背上,周雅人才惊觉过来。

“尘烟太大……”他为自己找补了一句,声音哑得几不可闻。

他想揩掉泪,但是太累了。

他太累了。

“听风知——”

几名少年神色一变,集体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倒地的周雅人接住。

“他死了吗?”周雅人没有开口,而是在心里询问,他知道白冤听得见,“我把他烧死了吗?”

该陪葬的从来不是贺砚,是徐章房,白冤回答:“可能吧。”

? 如?您?访?问?的?w?a?n?g?址?F?a?B?u?页?不?是???f???????n????????????﹒?c?ō???则?为?山?寨?站?点

肆意蔓延地火势已将整座山腰封锁,哪怕连只飞鸟都难以逃出生天。

焦木在爆裂声中轰然倒塌,灰烬在热浪翻涌下腾空,化作滚滚尘烟,遮天蔽日。

深陷这样的“火葬场”,满眼尽是望不到头的赤焰,徐章房即便插翅也难飞。

周雅人累极,精疲力尽阖上眼,在心底说:“我不会。”

“什么?”

“我不会像贺砚一样。”

我有罪,我就去赎罪。既然刑劫加身是我该经历的业报,我就用累世去偿。生生世世,偿还到死,我不会像贺砚一样,以一场荼毗自焚。

然而他们谁也没看见,一个浑身烈焰的人从山的北面闯出火海,不带半丝犹豫地,从无路可逃的千丈悬崖一跃而下。

第125章 吃苦头 常言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周雅人依稀醒转过一次, 期间身体一直在不停摇晃,晃得他头脑晕眩,胃囊翻涌。加之他神志不清,浑身有种筋脉寸寸尽断的痛楚, 实在难熬至极。

“一直在冒冷汗, 快给他擦擦。”

周雅人耳朵里好像塞了团棉絮, 听觉隔着厚厚一层屏障, 根本分不清谁在说话。周围不断响起水浪声,他们应该在船上, 怪不得左摇右晃的。

紧接着一张浸过水的湿帕轻轻擦拭上额头, 带过脸颊到脖颈。

“怎么办啊流云师兄,”林木忧心忡忡地捏着帕子替周雅人拭汗, “再这么下去,听风知会不会捱不过去?”

“我已经传书太行, 让何长老尽快赶赴平陆。”

何长老乃太行道资历最深的大医,既擅针灸之法,又以经脉为要, 找他替听风知治伤再合适不过。

李流云一边给周雅人切脉, 一边说:“这一路,听风知全身经脉都有至阴之气罩护,暂时崩不了, 应该能挺到我们去平陆。”

“至阴之气, ”林木看向周雅人怀中的报死伞, 哪怕他昏迷也不曾撒过手,“白冤吗?”

李流云颔首:“对。”

林木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因为听风知和白冤,他们两个, 在这场绝境中并肩作战,不惧生死,然后为了彼此,拼了性命相护相保,直到这一刻,直到最后。

林木想:这就是所谓的生死与共吧。

他一直喜欢生死与共这个词,因为它涵盖了情深义重,携手进退,壮烈而又义无反顾。

没有谁会被抛下。

人间深情厚谊,莫过于此。

鬼使神差的,林木缓缓伸出手,就在即将触及报死伞的时候,一支药瓶塞进了他手掌心。林木蓦地抬起头,有些发愣地看着塞给他药瓶的同门。

于和气说:“看着我作甚,快涂一下你身上的烧伤。”

“哦。”林木不动声色道,“你脸没洗干净。”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