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典馔署备了一桌席面,一会?儿就送到玉江苑来。姨娘们还是先用膳吧,莫辜负了王爷的心意。”
曹氏闻声,眼睛顿时一亮,心中那点失落瞬间被狂喜取代。
莫非……王爷今晚会?来玉江苑?她?笑着?颔首,转身进了屋便吩咐丫鬟:“快,伺候我更?衣梳妆!把?那套新做的衫子取出来……这首饰也素了些……”
丫鬟是府里派过来的,其实和这个主子还并不?熟络,但见她?一副指使人惯了她?的模样,也有?几?分敬畏,想着?大约这就是大家族里出来的姑娘的底气,便也好脾性地一样样应了。
另一头的廉氏听闻有?席面,只是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让丫鬟帮她?看看身上有?没有?什么犯忌讳或是违制的地方,也就罢了。
她?心里明白,同样是秀女,同样被搁在外头半年都没进府,王爷还派人往曹家送了东西让曹氏安心,却没有?怎么理会?廉家,想来也是不?怎么把?她?看在眼里。初进府时,即便是为了曹氏的脸面,他也不?会?越过曹氏来宠幸她?,所以她?并不?会?抱有?这些异想天开的念头。
不?多时,席面送至玉江苑正?厅。菜肴精致,八碟八碗,虽非山珍海味,却也色香味俱全,足显王府气派。然而,落座的并非她?们期盼的王爷,而是由丫鬟簇拥着?,众星拱月、姗姗来迟的孟姨娘。
孟姨娘今日穿了身藕荷色遍地金通袖衫,下系月白色百褶裙,发髻上簪着?赤金镶翡翠的簪子并几?朵时新宫花,通身气派比之曹、廉二人更?显从容。她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莲步轻移,不?急不?缓地在主位坐下。
“二位妹妹久等了。”孟姨娘声音温软,目光在曹氏精心装扮的脸上和廉氏素净的衣着?上扫过,心中了然,面上笑容更?盛,“王爷念着?二位妹妹初来乍到,怕你们拘束,特意让我过来陪妹妹们喝盏酒,说说话,也顺道……认认门,讲讲府里的规矩。”
曹氏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变得有?些难看。
她?万万没想到,王爷不?仅没来,竟派了这孟氏来“教导”她?们。
孟氏是什么身份?面上说得好听,也是宫里赏的人。可实际上不过是舞姬出身,无根无基,没有?娘家,不?过仗着?养着?敏姐儿才在府里有了几分体?面,在府里好些年了,连个正?经诰命都没有?。王爷此举,却分明是将她?们二人,尤其是她?曹氏,压在了孟氏之下!
这让她?何其难堪?
廉氏则赶紧起身,恭敬地行礼:“劳烦孟姐姐了。”
孟姨娘心中其实也有?些意外王爷的吩咐,但更?多的是受宠若惊。
敏姐儿前脚去给王爷请安,后脚王爷便让余善长?过来告诉她?,晚间由她?来教导一番新入府的侍妾,陪着?喝上几?杯酒。
王爷难得抬举她?,她?自然要做得漂漂亮亮。于?是刺客她?端起酒杯,姿态优雅:“来,这第一杯,欢迎二位妹妹入府。以后同在府中伺候王爷,当和睦相处,谨守本分才是。”她?语气温和,话中却带着?上位者的教导之意。
席间,孟姨娘谈笑风生,将王府各院主子们的脾性喜好、府中规矩禁忌都一一隐晦提起,俨然一副过来人的姿态。
曹氏心中憋闷,但对方授命而来,她?也不?敢违逆,怕转头就被告到了王爷那里——外头人都说孟氏不?得宠,可她?却生了如此美艳的一张脸,一颦一笑都动人心魄。她?甚至怀疑这一位才是王爷心尖上的,否则府里子嗣不?丰,怎么就让她?一个没生养的姨娘养了个庶长?女在膝下?她?心里念头纷杂,只好食不?知味,强颜欢笑地应付着?。廉氏则始终低眉顺眼,安静聆听。
酒过三巡,孟姨娘见敲打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
临走前,她?特意走到曹氏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声音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个人耳中:“曹妹妹颜色好,性子也爽利,姐姐瞧着?就喜欢。只是啊,这王府不?比寻常人家,万事都讲究个规矩体?统。妹妹日后还需多学着?些,莫要行?差踏错,辜负了王爷的恩典才是。”
说罢,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曹氏一眼,扶着?丫鬟的手,施施然离去,环佩叮当之声渐行?渐远。
留下曹氏站在原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死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廉氏看着?她?难看的脸色,默默低下了头。
*
国子监下学的钟声悠扬回荡,黄家七郎黄承焕步履匆匆地走出学舍大门。他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气,却也沉淀着?一份与?年龄不?符的沉郁。他今日无心与?同窗寒暄,径直走向停在街角的自家马车。
“去济世堂。”他吩咐车夫。
马车辘辘驶过青石板路,黄承焕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思绪却翻腾不?息。
母亲黄二夫人自兄长?黄承望失踪后,便如同被抽走了主心骨,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忧思成疾。尤其近几?个月,更?是添了心悸眩晕的毛病,需得每隔三日便去济世堂寻那位专治妇人症候的女大夫针灸调理。他身为幼子,学业之余,最大的牵挂便是母亲的身体?。
车至济世堂门前停下。
济世堂是京城老字号,来求医问?诊的人很多,空气中混杂着?煎药的苦涩气息。
黄承焕掀开车帘,扫视了一眼,便静静地等候母亲出来,心中如压了块巨石。
他比谁都清楚,母亲这“老毛病”的根源何在。昔日兄长?刚刚失踪疑似身亡时,陈家便急不?可耐地要求退亲,母亲不?允,陈家便是以他的名声和未来的仕途来威胁全家,母亲只好就范,心里却怀揣着?对兄长?的内疚,夜夜都难以安梦。
而去岁他本有?望考入国子学,临门一脚却被学监以荫庇生过多,“名额缩减”为由刷下,只能入了太学。他心知肚明,这是陈家因当年退亲一事,对他们黄家的打压报复。
明明陈家当日是以他的前程来威胁黄家人,如今却出尔反尔,照样来想尽办法打压他的出头机会?。
他不?敢告诉母亲真相,怕她?承受不?住,只推说是自己学识不?够。兄长?死后,母亲一直偷偷地翻阅他以前做的文章,时日一久,更?认定他是天妒英才而亡,于?是很轻易地就信服了这个理由,还反过来劝他要笨鸟先飞。
他面上受教,可这份屈辱和仇恨,却在他心底疯狂滋长?。
他恨陈家的势大欺人,恨陈阅微的薄情?寡义,可天道不?公,前者如今加官进爵,后者更?是一跃而上成为超品的郡王妃,俨然把?前尘往事都抛之脑后。心中更?是有?直觉告诉他:兄长?的失踪,必然与?陈家脱不?了关系。否则,那曾口口声声对兄长?情?深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