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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伤不治……不可能!”

可这密信,是?今日父亲托人给她送来?的,想是?来?自中书省,万万不会?作假。信中言淮州生变,成郡王周绍为夏家叛逆所伤,凶多吉少。

她颓然跌坐在铺着?竹簟的紫檀木圈椅里,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前世……前世明明不是?这样的!

前世此时,她尚在黄家后宅,与那个刻薄寡恩的婆母日日周旋,心力交瘁,对忽然成了郡王妃、风光无限的长姐陈阅姝只有模糊的艳羡与嫉恨。

至于周绍,她隐约记得他确曾南下淮州办差,最终似乎平安凯旋,并无波折。为何今生,一切竟都变了?

恐慌攥紧了她的心脏,令她想起前世自己早逝的夫君黄承望。

在秦家叛乱爆发之时,他正在南边做官,因而死于乱军之手。他死后,本就不喜自己的婆家人联合了京中那些长舌妇,见天地说自己克夫,克死了黄承望,几乎要逼得自己走投无路。

如今,周绍竟也凶多吉少,难道那些人没有说错,当真是?她克夫?

陈阅微猛地摇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试图驱散这荒谬的念头。

周绍是?未来?的天子,是?真龙命格,有大气运加身?,又怎么会?这般轻易被她妨碍?

她反复安慰自己,可心底那丝挥之不去的惶恐,却?如墨滴入水,越洇越开?。

窗外日头正烈,光透过茜纱窗棂盈成温暖的色调,陈阅微的脸却?越来?越苍白:若是?周绍当真有不测,她如今辛苦算计一场,又算什么?

不出?两日,陈阅微就病了。

*

地处山坳的石河村,天高云淡,远山层林尽染,村头溪流潺潺,宛若世外桃源。

一辆驴车碾过村中黄土路,停在杨家的屋舍前。

杨英利落地跳下车后,回身?小心翼翼地搀扶下一位须发皆白、背着?药箱的老?者,正是?杨雄特意从襄州城重金请回的名医邓大夫。

淮州忽然起了战事,杨家两兄妹见势不好,所幸此趟护镖已经完成,便辞了镖局,日夜兼程赶回襄州府。

因着?先前的巧遇,他们手头有了一大笔银子,从襄州府请医也不再是?难事,所以回程时便去了城中医馆,请了有几十年经验的坐馆老?大夫,力求要将杨父的病根治。

将人带进家中,杨大哥杨鸿便瞧出?了端倪:有这等气度的,定然不是?镇上或是?县里的大夫。

他忧心忡忡,又想尽孝,又怕出不起看病的银两,让老?爷子白折腾一场,杨雄便使眼色将大哥和三弟叫进自己屋里头,把事情简单交代了。自然,他瞒去了杨英的那部分银子与腰牌。

杨鸿立时高兴起来?,没想到?弟弟妹妹出门一趟还有这样的机缘,听到?后来?又有些后怕:“还好你们机灵,若是?赶上战事,这些银两只怕都要被人抢了去,小命也难保。”

“谁说不是呢?”老三杨辉也笑起来?,“也是?老?天垂怜,不肯叫我们这么勤快的一家子受穷。”

兄弟三个嘻嘻地笑,一时心头那座大山都被挪了去。

屋里头,杨英之母邱氏也在和女?儿悄悄咬耳朵:“你们哪里来?的银子请州城里的大夫?”

她年岁大些,见的市面多,一看药箱就知道来?人的身?份。

杨英也不隐瞒,说罢还将自己手里那笔银子拿出?来?交给娘:“娘,这些时日您和几位嫂子都辛苦了,这银子交到?公中,你们到?时候买几只鸡补补身?子。”

惊讶之余,邱氏也很是?感动。

她连生三个儿子才得了这个幼女?,自小就是?千恩万宠的,就连她捡了个来?路不明的白面书生要招赘,她和老?头子观察了一阵也点头了。

后来?,更是?挤出?了不少银钱,让程望去县里读书,还好那孩子争气,在学里得了银子还知道拿回来?,他们见他这样有出?息,私底下也没少劝几个儿媳妇肚量放大一些,日后等程望出?息了,家里还得指着?他。

可没想到?老?爷子多少年的猎户,进山一趟竟失足受了重伤还发了高热,要不是?几个房头都还算孝顺,将所有银两都拿出?来?给老?头子从县城里请了大夫治病,说不定他早就不成了。

有此变故,连几个孙子孙女?吃饭都成问题,她再偏心,也说不出?要让程望读书的话了。记忆里,她头一回对着?红着?眼睛的幼女?板了脸,要她懂事些,不要为难几个哥哥嫂子。

幼女?却?是?个不死心的性子,转头就和二小子一起出?门护镖,让她几天几夜都难合眼,生怕两个孩子在外头遇险了。可她也知道,女?孩儿外向,阿英是?还打?着?攒钱给那小子读书的念头呢。

在这种前提些,她看见自己,还能咬着?牙要把银子交到?公中,她这个做娘的哪能不感动?

邱氏拍拍她的手,低声道:“说白了,这是?人家感谢你的。这银子你就自己拿着?,回头带着?程望一道上京去,看看那腰牌是?怎么一回事。你放心,这笔银子,你二哥也会?替你瞒着?,几个嫂子不会?知道。”

闻言,杨英怔了怔,眼眶也红了。

恰逢老?大夫看完诊出?来?,含笑道:“先前的方子没有什么大问题,无非是?见效慢些,你们再换我手里的这方子吃上半个月,老?爷子就没有大碍了。”

邱氏一听,脸上顿时盈满如释重负的欢喜——老?头子性子要强,眼见自己这场病花了家里这么多银子,又拖累儿女?,要不是?她天天扯着?他的耳朵骂,只怕这混账玩意儿早就想不开?了。

还好,这几个孩子是?出?息的,家里总算是?熬过难关?了。

她正想哭,却?见本来?默默擦眼泪的闺女?抱着?她嚎啕大哭起来?,惹得她哭笑不得。

“都多大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她嗔怪着?,却?也悄悄抹去眼角湿意。

是?夜,月光如水银泻地,洒满静谧的小院。

杨英洗漱后回到?房中,见程望正就着?油灯看书,昏黄的光晕柔和了他清俊的侧脸。

听见动静,他明显有些慌乱地将书合起来?,搁置在一边,要替她用巾子绞发。

杨英也由得他伺候自己,什么也没说,心里却?知晓:若不是?今日阿爹的病有了起色,家里又有了大额进账,他压根连书都不敢拿出?来?,生怕她见了伤心。

等头发半干后,她一边轻声唤他,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仔细收好的荷包,抽出?那张字条和腰牌给他看:“你瞧。”

程望接过,看清内容,眉头微蹙:“京城?庄府?这……”

他流落到?这个村落里,记忆全无,连自己姓名都不知晓,更不知道京城有没有这样一户当权的人家。

但能出?得起这样一笔银子,想来?对方门第?不凡,没理由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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