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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
这时,扶云过来请她去?夫人屋里说话。
她忙更了衣,穿戴整齐去?面见夫人。
陈阅姝发了一场急病,这会儿虽缓过气来了,但仍旧面如金纸,她只?穿着夹衣倚在迎枕上,烛火下瞧着瘦得只?剩一把骨头了。
黛眉跪坐在她的床边,正?在给她喂好克化的细肉粥。一勺又一勺,吃饭瞧着像是?在喝药,艰难得很。
屋子里静悄悄的,竟只?有主仆二人在。
青娆也是?到这时才?发现,初见时在娘家人面前端庄大方的夫人,到这会子,满头乌黑的青丝已?经变得稀疏枯黄,不说不动,也能瞧出屋子里的死气沉沉。
她上前给陈阅姝行了礼,对方的视线看了过来,目中便泛起淡淡的和善意味,招手让她到身边去?,青娆便知机顶了黛眉的差事,便服侍她用粥边说些?闲话。
奇怪的是?,方才?国公爷怒气冲冲走了,可这会儿瞧夫人的模样,倒像是?不怎么放在心上。
她心里转着念头,就听陈阅姝道:“先前的事我都听黛眉她们说了,多谢你肯为我出头。”她顿了顿,又苦笑道:“只?是?我的身子是?不中用了,日后?想再提携你,只?怕也是?有心无力。”
病了这一场,她这个病人比谁都清楚,今日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阎王爷的册子上指不定都挂了名了。
这样的身子骨,今日脱了鞋上榻,明日就不知还能不能再下榻穿履。
认识到了这一点后?,陈阅姝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方才?周绍来瞧她,她看得出他是?很关切自己的,可想起听见方氏产子时自己的心情?,她却?没了与他泪眼相看的心思,便故意就着这事刺了他两?句——
反正?她咯血一事,解不解释,里里外外的人都会认为是?她嫉妒方氏太过,以致作践了自己的身子。就连她自己,心里也是?说不清道不明。
夫妻情?分本?就淡薄,见她这般,他果真拂袖而去?了。陈阅姝反倒松了一口气。
青娆见她心灰意冷,心里就是?一突。
她顾不得规矩,放下手里的白瓷碗便按上陈阅姝的手,迫着她将涣散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奴婢不求夫人提携奴婢,只?要夫人好好的,对奴婢来说,就是?天大的好事了。”
这种恭维的话,陈阅姝只?是?笑笑,可紧接着就听这通房道:“夫人饱受病痛折磨,觉得了无生趣,此乃人之常情?。可鹤哥儿还这样小,照春苑那头又刚诞下一个哥儿来,夫人当真敢在这时候闭上眼么?夫人,您身边得力的再多,娘家人再可靠,可这世上,最能为鹤哥儿殚尽竭虑的,还是?只?有您一人而已?。”
话毕,不消陈阅姝锐利的目光扫过来,她就自己跪在了床榻前,垂下了头。
陈阅姝被她这话一激,先是?咳嗽了一阵,黛眉被吓得冲过来替她抚背顺气,陈阅姝却?是?拨开?了她的手,边咳嗽边盯着跪在地上的青娆。
烛火将女子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她眯了眯眼,这才?发现她虽然跪着,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胸中那口郁气忽地就平了,含笑道:“我还以为,你会盼着四妹妹早些?来。”
这话一出,黛眉脸色大变,青娆也好不到哪儿去?。
四姑娘要嫁进来做续弦的事,府里一点风声都没透出去?,如今过了半年了,京城陈府那里也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一些?先前有念头的人,都不禁疑心是?否是?自己想岔了。也就是?陈阅姝贴身服侍的黛眉知晓一二,还有就是?被陈家人一手送进来的青娆,清楚明晰地知道陈大夫人母女的打?算。
但知晓归知晓,如今陈阅姝人还在,说这话总归是?犯忌讳的,黛眉一听就红了眼睛,簌簌地往下掉泪珠。
而横亘在青娆面前的,更是?新主与旧主的抉择。
放在从前,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四姑娘。但童氏小心送进来的那封来自郑安的信,却?叫她心里存了个挥之不去?的疑影儿。
但陈阅姝的话算不上难回答。
她顿了片刻,便垂眸道:“在其位,谋其政。奴婢如今身在正院,主子便是?夫人,夫人的荣辱,就是?奴婢的荣辱。”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四姑娘没问题,她们主仆情?分依旧,她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嫁进来的。
无论?何时,周全自己的性命,加大自己的筹码,才?是?最要紧的。
陈阅姝就笑了起来。
等她让青娆下去?时,青娆听见她还吩咐黛眉说,再多上些?东西上来,她没吃饱。
病重之人,最怕自己先存了死志。
青娆见自己的话起了效用,心间大石总算放下来一块儿。
黛眉送她出去?时,她就用目光探寻地问了她。
黛眉犹豫了一下,送她到廊下时,才?低声开?口:“先前那药,是?黛兰亲自去?盯着熬的,小灶房里当时人也少……且夫人的药渣已?经让惯用的大夫看过了,看不出动过手脚……自昨日一早起,进口的东西也都查过了,瞧不出什么问题。”
“原是?如此,那许是?我多心了,这也是?再好不过了。”青娆面上瞧着松了一口气,黛眉也抿了唇笑。
她是?不愿意怀疑正?院里一起风风雨雨走过来的姐妹的,而她疑心一起就先怀疑了黛兰,可后?面一查,却?是?全然没问题的,这才?叫她好受了些?。
黛兰可是?府里带过来的家生子,一家子老小都捏在陈家人手里,若是?这样的丫鬟都能被人收买,她们这正?院可真是?漏成筛子了。
青娆顺势接过黛眉的活计:“方才?夫人说的东西我也记住了,小灶房那头我也熟着呢,还是?我替姐姐跑腿去?罢。”
陈阅姝刚醒,黛眉的确也不大放心离开?正?屋,想起方才?青娆在屋里的一番话,更是?认定她如今是?一片丹心向着正?屋,再没有不信的,便笑着谢了她,扭身回屋去?。
青娆带着丹烟离开?,却?没有往小灶房去?,而是?脚步一转,去?了倒座房。
黛兰昨夜守了夜,又因为夫人的病折腾了一上午,下晌便在自个儿屋里歇息。听见外头有叩门声,她忙合了衣去?开?门,问:“谁呀?”
打?开?门,瞧见青娆娇花一样的脸,黛兰吓了一跳,手都差点抖起来。
青娆却?像是?没发现她的异常,笑嘻嘻地道:“黛兰,方才?夫人醒了,问起你来,黛眉姐姐便托我来传个话,让你去?小灶房里取几样吃食,亲自给夫人送过去?……”又一板一眼地将单子报给她。
黛兰面上松了口气:“我当是?谁,深更半夜的你可把我吓一跳。”两?人曾经有同屋居住的情?分,至今青娆都还有些?物件放在这里还没来得及取走,这话说得亲昵得有些?逾矩,青娆却?不以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