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9
大于观点,所有人,甚至包括他本人的想法都不重要。
即使在能研所这一大群不怎么运动的研究员里,他也算清瘦的类型,但此时此刻,被他平静地注视着,韩琛就觉得后背发冷。他带着一股子孤家寡人的狠劲,似乎下一秒就会烧起来,和你玉石俱焚。
韩琛记得大学的时候他还并不这样,那时候他身边有一个精力旺盛到烦人的家伙,温执意连带着对别人也耐心许多。有一次在图书馆,他坐在他们两个斜对面的桌子,温执意边翻书边做笔记,他身边那个多动症趴在桌上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温执意,平时总被他骂书呆子被老师夸沉得住气的温执意,放下了笔,用手指把他的鼻子拱成小猪同款,松开又压上去,他不亦乐乎地玩了一会儿,也趴在桌上,悄悄露出一个微笑,看起来简直和旁边的家伙智商一样低。
那种柔软到让他觉得黏腻的神情早就在温执意身上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现在这样让人不寒而栗的眼神。韩琛想,他的确是个怪咖,大部分人在无依无靠的时候会生锈,但他不,他越孤单,就越锋利。
“最后一次。”温执意抄起一个蓝色的文件夹砸向韩琛捏着他衣领的手指,韩琛吃痛地松手,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夹子边角擦过他自己的锁骨,在上面划出长长一道红痕,温执意毫不在意地扯扯领子,冷冷道:“别再来惹我。”
“你跟人打架啦?”
蒋一阔通过车内后视镜看到他脖子上的痕迹,温执意摇摇头,“没打起来,遇到一个神经病。”
“我还以为是和你的新室友打起来了呢。”蒋一阔笑起来,“和你的新室友相处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温执意用沉默回答了他。
“你们吵架了?”
“嗯。”
“为什么?”
一般情况下,温执意坐蒋一阔的车都不会碰到头枕,他思考着这个问题,身体向后,完全靠在椅背上,“他未经允许进了家里的其他房间。”
“那你可以和他解约,反正房子是你的。”路口亮起红灯,车子一辆一辆排好,正方便蒋一阔观察他的表情,既犹豫又茫然,“你不想,对吗?”
“不想吗。”温执意喃喃重复,答案是一片空白。
“我有点好奇,你居然会允许别人住进你家里。”
他等了很久,久到温执意放在口袋里的手快要将密封袋和里面的头发搓碎,温执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放开那个袋子,“我不想聊他。”
“好。”蒋一阔温和地答应,转过头来问他:“现在呢?我送你回家,还是去酒店?”
“去酒店吧。”
蒋一阔离开后,温执意独自坐在行政酒廊,喝了六杯威士忌,侍应生过来问他是否需要最后一杯,十一点半他们就要打烊。温执意说着不必了,拿起外衣走出去,门口一对男女水草般缠在一起向前游,女人的肩膀撞到温执意,男人把伴侣拉到另一侧,嗔怒地瞪了他一眼,仿佛他是塑料袋、易拉罐或者其他什么海洋垃圾。
走廊的大落地窗外,亮着灯的窗口化身水母,悬在深蓝色夜空。温执意身处47层,能看见整座城市的面目,越过那些浮游生物,在一幢又一幢的巨大钢筋珊瑚之后,金鱼巷静静伏在城市的另一头。
荒废了整晚的温执意后知后觉想起,他要准备评职称的材料。
那他就得回家取点东西。
夜晚的金鱼巷很早就睡下,家家户户只有院子门口的灯还亮着,温执意蹑手蹑脚地打开铁栅栏门的锁,如果不是断掉的钢条早就焊好了,他可能会选择钻进去。他带进去一阵风,紫杉树上垂下来的灯泡荡起秋千,叮叮咣咣碰在一起,串成一阵门铃声。
温执意跑过去,用手拉住灯泡上的细线,紧张地向门口望了一眼,想起这是自己家,又觉得好笑。他打开门,径直上楼,动作很轻地在书房里翻找了一通,最终只拿了一本不知道多久以前的项目考察笔记。
捏着那本无关紧要的笔记本,他从书房经过卧室,望向楼梯,踟蹰着是去房间里睡觉还是再回酒店去。这时他的目光落在一把新换的门锁上,和顾川吵完架,他赌气找出了放在家里落灰的的电子锁,换掉放着顾轻舟和家人遗像的房间门锁。
那天他没来得及仔细看,顾川确实把房间打扫得很彻底,房间里没了灰尘的气味,每一尊神像都被仔细擦拭干净,小爱神被摔断的翅膀用透明胶水粘了起来,顾川还在那个格口放了两朵百合花,他捻起来,焦边的花瓣蔫哒哒一片片脱落。
那只风筝被摆在窗台上,两条长长的尾巴沿着墙壁垂下,有风的时候就飘起来,月光下看不出它褪了色,脱出表面灰尘后又变得生动起来。
温执意来到顾川卧室门口,他睡觉还是不关门。一片漆黑里他守着门独自站了一会儿,忽然意识到不对,周围太安静了,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
他慢慢走近,终于看清楚,床上没有人。温执意打开灯,床垫裸露在外面,卧室里属于顾川的东西全都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也更~
第44章 吃锅望盆
温执意关掉灯,自己躺在没有铺床单的床上。酒意现在才涌上来,热腾腾烧着心口,蒸着眼眶。装着顾川和顾晚山头发的袋子还在他身上,他庆幸自己没有真的送去检测。
顾轻舟已经死了,他对自己说。事情发生后,有不止一个人用不止一种方式提醒他,或者说帮助他接受这一点。
航空公司派来安抚家属的项先生不厌其烦地对他重复:“温先生,对于发生的一切我很抱歉,但我们真的无法满足您的需求,逝者已逝,请您节哀。”
“我要进去。”他冲破警戒线,亲自去看,里面什么也没有,他要往更深,更深的地方去,兰姐跨过软趴趴耷拉在地上的黄丝带拉住他,“小温,他们去了我们找不到的地方。”
两鬓斑白的卢老师气喘吁吁把他从办公室拖进一间实验室,里面正在做冲击波与爆压测试,透过一层防爆玻璃,可以看到地面出现了大量凹坑,熔化的金属喷溅开来:“热力学你很了解,你应该知道当时会发生什么。”
还有前几天,顾轻舟的房间里,李雨微和他并肩坐在床头,“我们都该走出来了。”
可是,最后的最后,他还是想起顾轻舟。
在他们为数不多的口角里,只有一次顾轻舟扭头走了,因为他冲动说了分手。被摔上的门板像直接砸在他脑袋上,他懵懵的,维持着说最后一句话时扭着脖子的姿势,等到斜方肌酸得发疼,他终于意识到,哦,顾轻舟走了。
他给顾轻舟打电话,没有人接,他就一遍一遍打,那时候他还是觉得提分手以前的部分自己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