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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的心意,她又不是狗皮膏药,死活倒贴着不走。

可见其是个不太尊重女郎的人。她瞎了眼,被那张脸迷惑了。

“是个傲慢、高高在上、不留任何余地的人。”她扇药炉扇得更用力了。

崔衡之神色诧异:“当真?”

“衡之不信我的话?”倚寒生出微妙不悦。

“那倒没有。”崔衡之迟疑道。

“衡之?”突然一道极为低沉醇厚的嗓音插了进来,似夜雾中泊行的船只,破浪而来。

夫妻二人顿时抬头,一道高大的身影隐匿在院门的暗色中,倚寒不喜有别的婢女在院子里站着,白日不好说什么,晚上便全打发回屋了。

故而这方院子只有夫妻二人。

倚寒猝不及防见到了被自己说坏话的人,心头一惊,有种被抓包的尴尬。

糟了,他应该没听到吧?

好可恶,他为什么都不敲门,好没礼貌。

宁宗彦背着手从阴影中缓缓踱步而出:“方才没见院中有人守着。”

崔衡之站了起身,怔忪了一瞬后说:“矜矜她……不喜欢有别人在,都打发走了。”

而后他迟疑唤道:“兄长?”

宁宗彦颔首:“二弟。”

倚寒局促地捏着扇柄,宁宗彦压根没给过她一个眼神,只是静静打量着这个弟弟,幼年的记忆早已模糊。

他眉眼与裴氏更像,一身宽松广袖长衫,未曾绾发,俨然一副温润如玉的君子模样。

宁宗彦视线下落,对上了倚寒的眸子。

一刹那她明白了他的意思,咬唇起身,给二人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宁宗彦盘腿落座在案牍一侧,看他侍弄花草:“你喜欢兰花?”

崔衡之笑了笑:“我夫人喜欢。”

宁宗彦思及方才他听到的话,面色微冷。

背后编排长兄,颠倒黑白、满口谎话,这性子果真没变,一抹冷哂鄙夷从冷漠的眉眼溢出,只一瞬又恢复原样。

他与这个弟弟刚见面,不好直说,只得借机敲打:“公府规矩甚重,尤其是祖母,为人古板,对内眷要求苛刻,稍稍出错,便会教其抄写女戒。”

崔衡之明白了,满面歉意:“多谢兄长提点,矜矜……与我自由惯了,性子有些野,我会好好提醒她的。”

宁宗彦淡淡颔首:“天色已晚,我先走了。”

崔衡之忙起身相送,宁宗彦摆手:“不必。”说完便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倚寒走了出来,眼睛仍旧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宁宗彦的腿瞧,若有所思。

崔衡之有些无奈:“你呀,日后少说些话,隔墙有耳,这儿不比庐州。”

倚寒板着脸不说话,倒显出了小女儿的姿态,她心想明明是他小人行事偷听自己说话。

宁宗彦往院子去时正好遇到了裴氏。

“夫人。”他疏离的点了点头。

也不知怎的,平日与他说不了几句话的裴氏突然与他寒暄了起来:“去见宗迟了?”

“嗯,二弟瞧着精神头不错,不过……”他顿了顿,“内宅规矩重,祖母又素来严苛,外来之人劳烦夫人费心,好好教习规矩。”

宁宗彦神情淡淡,压迫感极强,裴氏有时觉得自己在他面前都有些喘不过气。

他搬出殷老夫人,裴氏便以为是老夫人授意,一瞬便了然:“母亲思虑周全,确实该如此。”

好不容易媳妇熬成婆,也该叫她摆摆婆婆的款儿了。

第3章

夜幕沉沉,倚寒有些睡不着觉。

老国公既然也是因此病去世,但既然能活到天命之年必是有别的法子,怎么可能只靠自身硬熬,她还是得想法子打探。

她侧头看了眼身边沉睡的夫君,莹润纤细的手覆了上去,虚虚地在抓住什么。

末了,她倚靠在崔衡之的肩头,闭上了眼。

翌日,倚寒起身后便想着把昨日拿来的药材拿出来晒晒,行一路,不少药材都潮湿了。

崔衡之身体不好,每日睡得时辰比她长。

她今日换了一身衣裳,一袭葭灰色及腰襦裙,衣服的布料极好,上面还用珍珠绣满衣裙,想来是裴氏提前问过崔衡之自己的喜好。

她梳了垂髻,薄缎似的一绺长发垂在一侧肩头,她虽瘦,但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

柳腰雪峰,冰肌玉骨,大约是那时常不苟言笑的脸中和了这艳媚之色,显得便总是一副清冷之态。

吱呀一声,她推开了门,却见空旷的院中正站着一位年纪不小、姿态端抬的嬷嬷。

她不明所以,嬷嬷却开口了,语气不乏轻蔑:“二少夫人,夫人说内宅高院规矩甚重,尤其是咱们老夫人,年轻时在宫里居住过些年岁,对礼仪甚是苛刻,故而从今日起,您每日都要去云香居学习规矩。”

她不是什么娇气的女郎,崔衡之身体不好,她也不想叫他为了自己的事费心思,倚寒点头:“母亲为我好,倚寒自然晓得。”

“少夫人如此孝心,夫人定会很欣慰的,那走罢。”

嬷嬷姓杨,是裴夫人的陪嫁,内宅的掌事,因着在公府多年,也颇有些捧高踩低之意。

她昨日初初见这冯氏,她一身素衣,眉眼低顺,满身的穷酸气,料定是个乡野村妇,肚子里没什么墨水。

不论二爷此前如何,进了公府的门,就是要上宗祠的嫡子,怎好配一乡野村妇,不过夫人想着二爷身体不好,这冯氏又颇通医术,也不好轻易换人。

倚寒跟随杨嬷嬷去了云香居。

裴氏坐在上首,静静的等着她,倚寒进来屋:“母亲。”

“想必该说的杨嬷嬷都跟你说了。”裴氏有意要磨一磨她的性子。

“女有四行:“一曰妇德,二曰妇言,三曰妇容,四曰妇功,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

她儿虽已是油尽灯枯之脉,但裴氏也有私心,并不想她改嫁,所以有意提点敲打。

“你可明白?”裴氏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倚寒低头应答:“儿媳明白。”

裴氏满意点了点头,她早年因着过度伤心,生二女儿时险些要了命,自那次生育后她也就无法再怀。

下半辈子的指望她就寄托在倚寒身上了。

接下来杨嬷嬷教她规矩,裴氏便在旁边审视的瞧着,她原想着一个乡野村妇必定是百般出丑,她好摆婆婆威风。

裴氏便先从奉茶、行步、坐姿、跪姿教起,倚寒余光瞥见杨嬷嬷拿了一把长长的戒尺。

这模样这架势叫她想起了曾经在家中祖父拿着这戒尺打她的样子。

不过她小时候可是个反骨女,总是不满祖父把她与哥哥姐姐对比贬低,惯会顶嘴。

不过现下是不能了。

倚寒收敛心神,嘴角噙了一丝笑意。

就这么点规矩,简直手拿把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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