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愧对顾思南，自己不仅没能保住顾氏集团，也没能找出杀害他的真凶，为他报仇。
可更愧疚的……是对顾凌炀。
那天，在听到公开的录音里，厉建斌死到临头，却仍然在嘲笑他蠢，错把顾凌炀当成敌人时，顾承烨目眦欲裂。
到头来，却仍然着了厉建斌那个老东西的道，一家人自相残杀！
“我……”
顾承烨开了口，嗓音沙哑，声音像是磨砂纸一般有些粗。他起了个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张了张唇瓣，无言对上顾思南黑白照片上温柔含笑的视线。
心底仿佛有了几分勇气，万般复杂难言的情绪下，他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顾凌炀……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终究还是说出了口。
顾凌炀就孤身立于另一侧，素来沉稳凌厉的眸光，也忍不住动了动。
他薄唇轻启，声音淡淡的，“没事。”
这语气，疏离，平静，好像和顾承烨同为顾家人，却又没有什么关系。
顾承烨心口憋着一股闷气，他恨自己识人不清，也恨自己无能为力。
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他缓缓望着墓碑上的顾思南，冻得发红的手指轻轻为他拂去了上面的新雪。
“爸死之前，一直念着你的名字……”
顾承烨眼中闪过痛色，“那时候我以为，是你害的他，才让他一直喊着你……”
没曾想，是那时候顾思南得知了真相，放心不下顾凌炀，想让他们一家团聚。
顾承烨懊恼至极，“当时那样的情况，我记恨着整个厉氏，同样还有你……这是我的不对，对不起。”
那年顾凌炀对顾氏地步步紧逼，造就了这个误会。
声音落在风雪里，顾凌炀敛眸，身形微动。
他高大的身影，为这块墓碑处的小小天地，遮挡住了所有的风霜。
这段时日以来，顾承烨日日沉浸在这些负面情绪里，如今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宣泄的缺口。
“小时候父亲便总是推掉工作照顾我，我学马术，学射箭，都是他亲自教的我。”
顾承烨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幼时的场景，“我那时候身体不好，每年总是病，他又要顾着我，又要顾着工作，便总念着，如果当初母亲没有难产而亡，还有一个孩子能和我一起长大，兄弟俩以后也有个照应，他也能放心不少。”
“我那时候小，不想要别人来分走父爱，这件事便也不了了之，没有再提过。”
顾思南是个很合格的父亲。
顾凌炀平静地站在那，眸光定格在顾思南那张黑白的笑脸上，他难以想象，作为父亲的顾思南，又是什么样的场景？
记忆中，似乎有过那么几次，参加宴会还是什么，顾思南总是第一时间关注着顾承烨，小孩子晕倒了，他便推下一切事务，抱着顾承烨哄着他吃药打针。
那时候顾凌炀也和他们差不多大。
他站在角落里看着这一幕时，没有羡慕，没有神伤，他只以为自己和厉建斌那样生疏、严厉的教育模式，才应该是所有父子相处的模板。
第968章 疯狂的女人！真的不能送她去坐牢吗？
可原来，并不是这样……
原来父亲也会照顾他，会哄着他，会一步步言传身教，将自己的品格、才能，传授给自己的孩子。
顾凌炀眼眸暗了暗。
“父亲还曾经给你留过一份东西……”
顾承烨沉浸在了过往的缅怀里，“我们都以为你是一个‘死胎’，头几年，父亲给我买的东西，都会给你备一份，那些物品都烧掉了……后来就用顾家二少爷的身份，捐赠了许多基金会。”
“我知道那场难产，始终是父亲心里难以解开的心结，他一直很遗憾，没能让你和母亲都活下来，没能让你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
这些隐秘，顾凌炀从未知道。
他的心弦像是被什么颤动一样，透过这只言片语，拼凑出了一座名为父亲的大山。
“你被偷走，也是一场意外，我霸占了父亲的爱这么多年，你却从未享受过。”
这一次，顾承烨强迫自己，对视了顾凌炀的目光。
以往他们之间的争锋相对，好像都在这一场剖白里消融。
顾承烨也从先前的情绪复杂难言，渐渐能够说出口，“这么些年你也过得不容易，在厉建斌那样疯魔的人手里生活，你受的苦太多了。”
厉建斌那样的疯子不消说，他怎么可能把顾凌炀当成亲儿子对待？
物质条件也许是给足了，可这些，他们顾氏同样能给！
“过去，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有些太极端了……”
顾承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出了这句话，他真挚地看向顾凌炀，声音却忍不住发颤，“你是顾家人，是我的……弟弟，顾家理所应当有你的一份，之前……是我不对。”
这番话，几乎耗尽了顾承烨全部的勇气。
顾凌炀静静地望着他，那双清冷的眸子，此刻也不免有些沉重。
他薄唇轻启，最终，只淡淡道，“……都过去了。”
过去了，都是过眼云烟。
“不要执着这些，过好当下才是最重要的。”
不知道何时下起了小雪，细小的雪花飘在了顾凌炀的肩头，他望向灰蒙蒙的天，鼻尖能从凛冽的空气里，嗅到一些白菊的淡香。
下意识的，他将目光投向了宁以初。
宁以初正陪着三个孩子用工具捏了几团雪，她本就时刻关注着顾凌炀这边，此时迎接到男人的目光，还有释怀的神色，心下一动。
看来他们兄弟俩应该是谈妥了。
只不过气氛还有些僵硬和不自在，不过也是，本来之前还是仇人，现在又成了一家人……
再加上他们又是两个大男人，轻易不说肉麻煽情的话，气氛更是一下尬住。
见状，宁以初便冲着顾凌炀眨眨眸子，微微笑着带着三个宝贝朝着那边走过去。
“阿凌，你来抱一会儿宁宁吧，小家伙爪子都要冻僵了还想玩。”
顾凌炀身形一动，弯腰抓起一只小团子，“嗯。”
“爹地……抱。”
兜兜也张开小手臂。
趁着顾凌炀和三个孩子互动的间隙，宁以初看向顾承烨，眸光闪了闪，“顾总……之前我在法庭上为宁清婉他们作证，是因为他们绑架了我的宁宁，我迫不得已才……希望你能原谅我。”
顾承烨摇摇头，他已经不再执着于这些了。
他无奈苦笑道，“是你们原谅我才对……”
余光触及到他们一家五口其乐融融的画面，眸光里的羡慕不由得加深了一些。
他之前就没成家，现在顾思南去世后，他就是孤家寡人一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