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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人伤害项铮。

至于兄弟,他也说过,若无必要,不得伤了他们。

但总有些人,会自作主张地揣摩上意。

鉴于这次政变实在是没什么正当理由,底下的人悄悄合计一番,打算替惠王着想,好给他后世的名声描补描补。

选来选去,庆王就是最好、最现成的理由。

他们大可以说,是庆王好容易得了皇上青眼,却在距离皇位仅有一步之遥的时候功败垂成,于是,他心怀怨望,悍然弑父,而惠王早早识破了庆王的阴谋,眼下正是为着“清君侧”而来。

既是要“清君侧”,那顶好是让项知节永远地闭嘴,再没有为自己申辩的机会。

……

项知是已无暇细思。

刀锋距项知节后心,仅余数尺之距。

他本来是蓄势待发、打算扑向二哥的后背的。

眼看阻拦不及,项知是索性转了方向,直直扑上了项知节的后背,用自己的身子牢牢护住了他。

这一扑,全然发自本能。

无怨,无妒,亦无不甘。

项知是跳到了项知节的后背上,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双眼紧闭,静静等待着疼痛和死亡的降临。

然而,他等了半晌,该来的却迟迟不来。

他鼻尖漫过了淡淡的血腥气,耳畔隐有鲜血滴落的响声。

项知是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狰狞扭曲、死不瞑目的面孔。

来人身着太监服色,捂着吱吱冒血的喉咙,眼睛瞪得几欲脱眶。

他手中持握的匕首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项知节今日带了笛子入宫。

千钧一发之际,他用笛子格挡住了来人的第一次攻击,就势用对方匕首将笛子削出了一个尖头,并精准地划开了来人的喉咙。

项知节俯身捡起匕首,又将断笛在掌心转了一圈,用袖子擦净上头的鲜血,插回腰间,轻声对项知是道:“吓我一跳。险些割偏了。”

项知是还没回过神来,心跳重如擂鼓,几乎是语不成调:“你……你……”

项知节偏过半张脸来,轻声道:“小七,老师的话,你又不听,是不是?”

乐无涯的确告诫过他们,一旦宫变,局势必是瞬息万变,绝不可掉以轻心。

可项知是现在哪里还顾得上这个?

后知后觉的羞恼涌上心头,项知是大叫道:“你放我下来!”

“不放。”项知节优雅而坚决道,“七弟,咱们一母同胞,现下情势紧急,你给我挡挡灾吧。”

项知是恨恨抗议:“我不要!好事你怎么不想着我!”

话虽如此,他却没有任何要从项知节的后背跳下去的意思。

这对同胞兄弟且退且拌嘴,唇枪舌战了好一会儿,项知非和项知徵飞到天外的三魂七魄才勉强归位。

项知徵破口大骂:“他娘的,小五疯了吧!?”

项知节:“二哥,慎言,胡妃娘娘是咱们的长辈。”

项知徵:“……”这是重点吗?!

他不敢再多话,一心一意地带着三个弟弟疾疾撤退。

借着月光和烛火,项知是低头看见,有淋淋漓漓的鲜血从项知节的右手虎口处流下。

他整条右手臂都在颤抖不休。

方才那一击,项知节是拼尽全力去格挡了的。

项知是把下巴压在了项知节的肩膀上,若有所思。

据他所知,五哥并没能把弓箭带进西苑。

既然叛军没有远程攻击的武器,何需自己替他挡灾?

……哼。

项知是却一反常态,没有拆穿项知节的小心思,而是乖乖伏在他的后背上,眼观六路,确保没有人会再次发动突袭。

时隔二十余载,他们终于又一次像在母胎中一样,紧密相倚、骨血相融了。

第369章 一战(五)

形制森严的巍巍重甲,列阵排位,牢牢守住了西苑入口。

月光似乎都被漆黑的铁甲吞噬了,落在守军身上,像是落入了沉沉的阴影里。

乐无涯勒住马头,喝道:“逆贼,滚开!!”

对面的回应,是将腰间的佩刀纷纷拔了出来。

黑铁霜刃,林立于前。

见此景象,乐珏心脏狂跳,热血逆流。

来的路上,乐无涯已向他们讲解过战术。

乐珏听得热血澎湃,但鉴于他不曾实战过,心中总有些不安。

而乐无涯仅用一句话就抚平了他的情绪:“二哥,莫慌,你没打过仗,那些人难道就打过了?”

承平日久,京营武备难免懈怠。

但对面的叛军仍然十分自信。

实在是没法不自信。

乐无涯这一方虽然也是浩浩荡荡而来,人数一时难察,但装备却是一眼可知的薄弱。

他们穿着轻甲。

而他们这些负责把守西苑、挡住来军的,十之七八都披挂着清一色的精铁重甲,寻常刀剑箭矢,难伤他们分毫。

见对方并没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打算,乐无涯打了一声唿哨。

上京之中,关山营之外,还存着一小批火器。

它们原在工部府库中锁着,等着试验完毕后,找个良辰吉日,送到皇上跟前展示。

择日不如撞日。

良辰吉日,便在今天了。

乐珏一摆手,一排关山营的士兵持枪出列,瞄准前一排的重甲兵,悍然开枪!

枪口接连喷射出金红炽热的火光。

第一排刚刚拉开弓、准备齐射的弓箭手像是被镰刀割倒的麦子,惨叫着齐刷刷倒了下去!

项知允最初是想过争取一下这批火枪的。

但一来,工部是小六的地盘,他不方便伸手进去;二来,这批火枪仅仅是用作展示,枪、弹数量极为有限,抢来也不过是听个响而已。

特地拨出一支人马去抢枪,不仅容易节外生枝,而且就算抢到手,最多齐射一轮,实在是得不偿失。

然而,这样机密的情报,底下的人是不知道的。

这些叛军并不晓得乐无涯这边的虚实,一看对面拿出了枪来,心便慌了。

更要紧的是,这枪甚是邪门,竟然不需装填火·药,射出一颗,还有下一颗!

叛军的甲胄能抵住刀枪,却抵不住这个距离射来的枪弹。

而马匹听到爆豆似的枪声,也肉眼可见地烦躁惊恐起来。

于是,在队伍后方指挥的五军营罗把总,立即做出了当下对他们来说最有利的选择。

进攻!

只要两方厮杀在一起,火枪便再无用武之地了!

若留在原地不动,军心必溃!

进攻的号角如惊雷碾过大地。

而关山营的士兵在倾泻完所有子弹后,毫不恋战,挎起枪转身便撤。

乐无涯的目的,达成了。

他必须让这些铁塔般的重甲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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