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547


了活儿,得赶在天亮前回去交差。

他们压根儿没把他和“逃跑的矿工”联系在一起。

一来,乐无涯从山上往下逃时,全靠一双腿,身上穿着的还是矿工的衣裳,这才过去多久,他从哪里能弄得到这么一身干净衣裳,外加一匹马?

二来,他们正是负责把守小连山矿的官兵。

圪梁坪、李家疃、孙家疃,加起来一共两百来口子人,是他们亲眼看着关起来的,也是他们亲手把迷药拌到饭里,把所有人弄晕后,又撤到十里开外,眼睁睁看着炸·药导致的泥石流倾泻而下,将三个村落掩埋殆尽的。

所有的矿工,他们都脸熟,所以大人才派他们前来搜寻。

乐无涯这张脸,本就属于叫人一见难忘的类型。

他们压根儿没见过。

兵头儿的衣裳被后面的两人扯了扯。

他偏过脸去,给他们递了个“放心”的眼神。

牛三奇的死,让他们担惊受怕到了现在。

朝廷派来的矿监死在矿山上,真要捅出去,他们是要吃不了兜着走的。

为了给这桩烂事儿扫尾,他们连着十几天没正经沾过床铺,又是抓人,又是炸山,又是装模作样地挖人,还要漫山遍野地搜人,净出大力、打白工了。

现在碰上一个软柿子,捏一把怎么了?

这人刚“办完事”,身上一定有钱。

在这三人互打眉眼官司的同时,乐无涯也正静静评估着这三个人的成色。

兵头儿说话声音偏嘶哑,说话时喉咙里总像是卡着口老痰,像是有咽病。

三人都不自觉地佝偻着肩背,像是长期在低矮的坑道里巡视造成的职业病。

凑近了看,他们的指甲颜色也与常人不同。

矿山监工兵士虽然不用亲自干活,但在封闭环境里呆久了,难免有洗不去的脏污。

最关键的是,这三人一心敲诈勒索,全然没把他当做周文昌定性的“山匪”看待。

若是不明真相的那拨官兵,真以为从山上逃下的人是“山匪”,瞧见自己这么一个可疑人员大晚上的打马行路,必不会是这副轻慢嘴脸。

唯有这些矿上的官兵,知道大人真正要追杀的,非是山匪,而是趁乱逃掉的那几个矿工。

在自己和他们尚有一段距离时,他们还是警惕的。

然而,待他靠近、看清他的脸,这些人立即不警惕了,甚至露出了轻松的神色。

小团子是个痴儿,他说的话,乐无涯并未尽信。

他只会用自己的眼睛、耳朵一点点印证、反推,最终得出真相。

果然,在打定了要捏软柿子的主意后,兵头儿又狠狠板起了脸来:“不走白道,走夜路?你不怕遭抢?是正经人不?!”

见乐无涯喏喏地不出声,兵头儿愈发张狂:“路引有没?交出来!”

乐无涯苦着脸:“没,没……”

兵头儿这下更确定他是个贱籍了。

身契捏在别人手里头,自是拿不出凭证来了。

? 如?您?访?问?的?w?a?n?g?阯?发?布?y?e?不?是??????ù?ω???n??????②?⑤????????M?则?为?山?寨?站?点

对这种人来说,被劫财,顺带被劫色,都属于活该倒霉。

他陡然拔高嗓门:“大热天的,咋围个围脖?!你脖子咋了?”

乐无涯低声道:“被人抓了一下,破相了。”

他“唰地”抽出腰间插着的铁鞭子,鞭把上缠着一圈铁丝,又是下级矿监常佩的武器,用来殴打矿工时格外顺手:“摘下来!”

乐无涯一副饱受惊吓的模样,颤抖着手把围脖取下来,露出了被刮伤的侧颈。

“好哇。”兵头儿理直气壮道,“你是给狼挠了?这么长一道口子?我看你就是山匪!”

乐无涯被唬得小脸煞白:“官爷饶命!您,您看我这样子,哪儿像山匪啊?”

“你说你不是,拿证据来?!”

兵头儿一打手势,那两人立即拥上去,一个搜褡裢,一个揪住乐无涯的领子,蛮横地扯走了他腰间挂着的荷包。

拆开一看,里头竟是一枚玉做的棋子。

那兵无视了乐无涯立时冷下来的脸色,眼前一亮,双手捧着交到了兵头儿跟前:“头儿,瞅瞅,硬货!”

而那搜褡裢的人,把里头的东西统统抖在了地上。

那只孙阿婆舍不得吃的棒子面做的饼,也就这么滚落在地。

正在四方纠缠时,一人打马来到,见此情景,不由皱眉:“老管儿,你们干甚呢?”

“咋?大人不是叫抓山匪?”

被称作“老管儿”的兵头与来者相熟,指着直勾勾望向那枚玉棋子的乐无涯:“我这儿刚逮到一个可疑的呢。”

来人打眼一看,就知道他们是在捞好处了。

他不欲多言,佯作不见,继续传令:“周大人说,山匪逮住了。”

老管儿“啊”了一声:“啥?抓着了?是哪个?”

传令兵显然也是个知道内情的:“是那个姓梁的,借着机会想往山下跑呢,亏得周大人没把人全部撤走,那姓梁的慌不择路,自己往崖底下跳,没跳利索,摔死球了。”

闻言,乐无涯眼中的光彻底冷了下去。

老管儿松了口气,不自觉露出笑来:“那事不就好办多了么!就剩那对……”

他忽然想起身边还有个乐无涯,立即收了声,可脸上已经抑制不住地流溢出喜气来。

……矿工名单上,本就只有梁秀和孙家母子还没找到。

只要逃出去的不是梁秀,那就好办!

就算那对母子真长了三头六臂,能飞出小连山,找人告状,一个妇道人家,一个傻子,身无分文,没有路引,只能去做乞丐,连公堂的门槛都摸不着!

传令兵不耐地催促:“嫑掉以轻心,大人叫熟悉小连山的都先回去待命!”

他瞟了一眼乐无涯,撇了撇嘴:“快把人打发了。耽误了差事,没你好果子吃!”

言罢,他扬鞭打马,便要赶往下一个地方。

……

与此同时,小连山山脚下,一具尸身被直直拖到了周文昌身前。

一条大汉,摔得七窍流血,手脚扭曲,硬生生瘦了一大圈,活活饿成了一条色泽黯淡的瘪茄子。

一个与他相熟的矿山小兵都不大敢认他,举着火把横看竖看了半晌,才战战兢兢地点了头:“大人,这就是梁秀。”

周文昌用手帕掩住口鼻,自上而下地俯视着这具尸身,心中却并不感到轻快:“你们是在山北那边截住他的?”

“是。”发现梁秀的守山官推测兵道,“大人,他是不是和那个小团子遇上了,把那个傻子诓了?唆使小团子从正面最危险的地方逃,他自己从侧面开溜?”

周文昌蹲下身去,捏了捏梁秀原本结实的臂膀。

尸体还没僵,肉是稀软稀软的,凉阴阴的,手感十分恶心。

周文昌将手挪到他的胃部,往下按压。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