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滞,这才勉强坐稳了屁股,道:“我爹说了,太爷的耳目遍布全城,我得小心行事才是。”

鹰钩鼻冷笑:“如今桐州港客如云来,你不过是来请个先儿回家听评弹,谁会起疑?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么?‘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年轻人揉了揉鼻子。

他心中也颇为不爽。

作为詹管家的儿子,他向来是在桐州府里横着走的。

现在可好,活成过街老鼠了!

他挺直了腰杆,却仍压低了声音,弱弱道:“我爹说了,不可小觑那闻人明恪,得当他是那长了八只眼睛的马王爷!”

鹰钩鼻:“……”

这个梗,他不是很懂。

于是,他跳过了饶舌的步骤,径直道:“闻人明恪如此犁庭扫穴、坚壁清野,是不打算给我们任何活路了。近来,我们留在山上的老弱兄弟也都顶不住了,都说他们剿得太狠,连兔子的窟窿都要放水淹掉。我要带些逃出来的兄弟上岛去,请张老爷多多送些蔬果到海上,这是位置。”

他将一张图塞到了小詹管事手中,命令道:“记下来,不许带走。”

小詹胆色不行,但胜在忠心耿耿。

他本就是要接替父亲,成为张府管家的。

只有张家千秋万代地繁荣下去,他才能有一碗好饭吃。

他牢记着父亲和老爷来前的嘱咐,没有伸手接那图:“我爹说了,不论您要蔬果,还是别的什么,我们都能供应。可我爹还说了,如今官服查船查得严,巡河巡江的人也多了起来,闻人明恪在桐州一手遮天,路过一只老鼠也要查身份籍贯,我们张府本就在风口浪尖上,求稳为上,所以还是得劳动席爷,请你们的人留下接应、运送,张府就不参与了。毕竟我们家上下都被人盯着,若是坏了你们的事,我们也担待不起。席爷,您说可对?”

被他称作“席爷”的鹰钩鼻笑了一声:“哦?张孟安这是要抽身退步了吗?”

“要是抽身退步,老爷就不差我来见你了。”小詹鼓起勇气,口条也越发利索,“叔老爷如今身在狱中,闻人明恪踩着他,可真是春风得意极了。老爷不喜欢这样,才愿意资助您……”

说到要紧处,他的声音放得更轻,几乎如同蚊蚋:“……那船载火炮,在黑市里价值几何,您不是不知道,老爷不是一气儿买了三十门,全送给您了?只是需要您自取而已,也请您体谅一下我们老爷的苦衷罢。”

席爷眼中闪过一丝阴冷,却未再多言。

他将图纸往收回袖中:“那还是老地方见。转告你们老爷一句话,我要的是一条活路,他要的是闻人约的命。既是殊途同归,那就请张老爷莫要吝啬。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要是有人不卖力气,这船可划不远。你明白么?”

小詹连连点头,耳畔却张凯那阴恻恻的声音:

“……因丧一地而亡的官员,还少吗?”

“他闻人约急功近利,不懂徐徐图之的道理,把倭寇逼至绝境,才得到了如此强烈的反扑。只要桐州的漕运码头被倭寇攻占,亡地兼失人,他就要被押解进京,等一个秋后问斩!”

“那群府兵,说到底是他闻人约的私兵,新换上来的官员,指挥得动么?”

小詹心知这是要掉脑袋的大事,但他也在这条船上,不得不随着一起劈波斩浪了。

在这春日暖阳中,他像是被兜头淋了一盆冷水,打了个寒噤。

小詹抱着胳膊看向窗外,恰见一个公子模样的人一路奔跑,像是枚收不住的炮·弹,一头撞上一个正背对着他清点货物的黑小子。

要不是他眼疾手快,靠蛮力硬抱住了后者,二人险些双双落水。

席爷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神情便一寸寸暗冷了下去

“戚家商船。”他喃喃念道,“……还有,元家小儿。”

第225章 风骤(四)

若是乐无涯在这里,定然会理解席爷对这二者的深切恨意。

一来,那些号称战无不胜、向来横行无忌的倭寇们,竟被五百个乳臭未干的府兵逼得不敢出门,龟缩起来,只能眼睁睁看着戚红妆在近海航道上赚得盆满钵满,恨得眼睛都要滴血了。

二来,正是元老虎元唯严,把东南沿海的匪寇一路咬去东瀛的。

如今,元子晋虽化名“元小二”,没名没分地跟在乐无涯身边,但仅凭一个“元”字,便足以让这帮曾被元唯严杀破了胆的人对他上心了。

谁能想到,那位被人畏之如虎的战神,竟然生出了这么一个愚头拙脑的二百五?

而被元子晋搂在怀里的仲飘萍,向来对恶意极其敏感,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

仲飘萍猛然抬头,目光如电,直射向不远处的茶楼二楼。

日头正烈,那狭小轩窗之内,所坐之人形貌模糊、难以辨认。

仲飘萍有心上前一探究竟,奈何任务在身,不便擅离。

就在他心念一错的瞬间,那人的身影在窗前一晃,便没了踪影。

元子晋察觉异状,探头探脑地问:“喂,看什么呢?”

“没什么,我疑心病犯了。”仲飘萍看向元子晋,神色郑重道,“我不在桐州,你千万要小心些。”

元子晋浑不在意:“我是谁啊?我,元小二,天下无——”

仲飘萍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把他的后半句话生生噎了回去,目色冷静而锐利,直直盯着他。

元子晋缩了缩脖子,噤了声。

平日里,他在仲飘萍面前怎样都行,仲飘萍像个棉花包,任他揉搓,从不生气。

但不知怎的,仲飘萍一对他认真,他就怂了。

就连在那该死的闻人明恪面前,他都没这么听话过。

元子晋在仲飘萍的掌下含糊不清地表白:“好啦好啦,我会小心的。”

仲飘萍松开手,从腰间抽出一件东西,递了过去:“听说令尊当年擅使手戟,我给你做了个戟套,你试试看,顺不顺手?”

元子晋眼前一亮,飞快接过来,拿在手里仔细端详。

这戟套做得极为精巧,与他的身量严丝合缝,只需自然地垂手曲肘,就能从腰间轻松拔出手戟。

他还设计了固定卡扣,可以与腰带紧密勾连,防止滑脱。

元子晋满意地嘴硬道:“丑死了,嘿嘿。”

在乐无涯的教导下,仲飘萍早已不在乎旁人嘴上说些什么,只看行动。

见元子晋如获至宝般当场戴上,他露出了一点笑容。

元子晋得意地扭了扭腰,臭美了好一阵,才想起来询问细节:“这皮子还挺好。多少钱啊。”

仲飘萍报了个数字。

元子晋当即急眼了:“不成不成,你每月禄米就那么一点点——”

他的嘴又被仲飘萍捂上了。

仲飘萍淡淡道:“你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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