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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奇妙的机缘,他怕是会和自己的爹一样天真而仁心。

乐无涯现学现卖,学着闻人约的样子,作低头反思状。

闻人雄没心思关注一旁的闻人约。

见儿子和小时候一样,像是犯错被批评了一般,不由得心肠一软,把未说尽的话说了出来:“……爹是担心你啊,你做得这般招摇,若是被人讲为官残毒,那该怎么是好?”

闻人约深吸一口气,温声替他申辩:“老太爷,人说‘慈不掌兵,义不掌财’,闻人大人如今是一手兵、一手财,外有忧,内有患,需得有强项铁腕,压住四方才行……”

孰料,闻人雄一听便着急了起来:“什么忧?什么患?阿约,有人欺负你吗?”

闻人约喉咙猛地一堵,低下头去,不再作声。

“听他胡说。”乐无涯抬起头,声线和咬字,都是闻人约极其熟悉的,只是话音里带着些乐无涯独属的活泼,“都是我欺负别人呢。”

闻人雄面上没有明显喜色,慨叹一声:“阿约,你真是……真是与先前大不相同了……”

“是吗?”乐无涯温软又正直地撒娇,“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闻人雄被他逗得一乐,目光移向了埋头扒饭的闻人约,显然是觉得这样的话不大适合在外人跟前说:“……愈发顽皮了。”

“那阿约换个问法,像娘多一些,还是像爹多一些?”

闻人雄想了想,露出了有些怀念的笑容:“像你娘年轻的时候。”

说着,他在灯下细细端详起乐无涯的脸,问出了自打相见时就一直想问的问题:“怎么连眼睛颜色都……”

“说起这事来,我还想问问您呢。”乐无涯立即反客为主,“咱们家有紫色眼睛的人吗?人都说我这官当得越高,长得越奸,像只野狐狸呢。”

“不许浑说,什么野狐狸。”闻人雄果然认真回想起来:“说起来,你姨家奶奶也是景族人,眼珠子有点泛紫……可也没像你这样紫得这么深,先前不是浅色的吗,在日头底下才瞧得出呢。”

说到这里,闻人雄轻声问:“是不是累着了?”

乐无涯笑:“看,您又瞎操心。”

闻人雄忧心忡忡地拎起了他额前垂下的一小撮卷毛:“怎么是瞎操心?头发都累卷了!”

乐无涯:“……”

他算是知道,闻人约那操操切切、唠唠叨叨的样子是从谁那里传来的了。

第197章 父心(二)

一场和平温馨的家宴,直至子夜方散。

凌晨时分,正是霜华伴月明、北斗悬阑干的时候,闻人雄却悄然起了身,装裹严整,提了一盏风灯,向后门而去。

管家老米则早早套好了马车,等着老爷上车。

他把时间掐算得极好。

这个时辰出发,到了城门口,应该正好能赶上解禁开城。

闻人雄裹着皮袍、披星戴月地走到后门处时,一个人影静静从阴影处转出,吓了他一大跳。

待认清来人面貌,他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爽朗地一笑:“明先生,怎么起得这样早?”

闻人约低着头,答得很恭敬认真:“早起晨读。”

听他这样回答,闻人雄一愣,思绪不受控地向过往飘去,飘到了阿约的小时候。

小小的一个人,还没有凳子高,坐在人来人往的米铺里,埋着脑袋,一味钻研书本。

那时候,娘子还在,闻人雄还年轻,没经过什么大事,认为凭他的家资,只要天公能作美、小子不败家、饥民不闹事、官府少压榨,保闻人约吃一生一世的白米饭是绝没问题的。

晓得人生多艰、满心期盼着儿子踏上一条更平稳的青云路,那已是很久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闻人雄走到他后面,笑嘻嘻地拿胡子蹭他的脸,故意扰他的清净:“小阿约,干什么呢?”

闻人约天生一副好脾气,被扎疼了也不恼:“读书。”

闻人雄逗他:“这么用功,是为着什么呀?”

“唔……”闻人约把这当做了一道考题,细想之后,妥善作答,“为天地,为公心,为黎元。”

闻人雄摸了摸后脑勺:“……?”

他是读过几本书的,尤其擅长算数,但在做文章上,堪称有眼如盲。 w?a?n?g?址?发?b?u?y?e?í????ū???e?n??????????5?.??????

闻人约知道父亲不大能理解,便小大人似的转向他,一本正经地解释道:“是为了像阿爹这样的好人,口袋有钱,库有余粮,还有闲心跑来和儿子玩耍。”

当时的闻人雄哈哈大笑,想这小嘴儿叭叭的还挺能说。

如今,想起过往种种,闻人雄胸口一股热气混合着酸涩气徐徐上涌,不觉道:“我儿子以前也同明先生一般刻苦……”

话一出口,他方才察觉不妥,忙道:“嗨,瞧我说的什么话!”

闻人约察觉到了父亲的窘迫,无比自然地接过了他的话头,替他化解尴尬:“老太爷,这就要走了?今日上元……该是团圆之日的。”

闻人雄:“正是上元节,我才不能留。”

他怕闻人约不能理解,便解释道:“每逢节庆,迎来送往的事情最多。我昨晚到了桐州的消息,自打我进城大概就传开了,八成今日就会有人登门送礼。我只要在此,便是给了旁人一个现成的借口:知府大人家的老太爷嘛,大老远来的,总要意思意思,是不?”

“这礼自是不能收,人情都是要还的,尤其是你们老爷如今这个位置,他没个撑腰的,真要是被人拿了把柄,那就真的难上加难。”

“可要是不收……咳,不怕明先生你笑话,我是做生意的,总有那么点儿贪财的恶习,见了好东西,若是拿不到手,这心里呀就跟猫爪子挠似的,现下正好,眼不见,心就不烦了。”

说到这里,闻人雄自嘲地笑道:“我这当爹的,是帮不上他什么了,只要别拖后腿,就算好样的。明先生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闻人约默然无语。

他都知道的。

若不是他懂得父亲的心思,他也不会特意在此等待了。

他递来一个余温犹存的食盒:“汤圆,花生馅的。您大早上赶路,吃口热乎的。”

“哟!”闻人雄笑了起来,“不怕你笑话,我这老头儿,最喜欢花生馅的了,自从阿……你们老爷走了,我就懒得弄这一口了,又要磨,又要搓,怪麻烦的。”

闻人约不动声色:“巧了,这是闻人知府亲手包的,说是叫我们试试他的手艺。我尝着真是不错,没想到是沾了老太爷的光了。”

闻人雄与他两两对望,心中的笑抑制不住地涌到面上来,笑得直牵动了半张脸的皱纹。

不知怎的,在飞黄腾达、荣任知府的儿子跟前,闻人雄总是束手束脚地不自由。

他也说不清为着什么。

明明和儿子的举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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