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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了他善意。

今年,整个桐州的赋税,交得格外整齐而痛快。

桐州的上级也被乐无涯笼络了过去。

眼看着年节将至,乐无涯挨个拜访了他的顶头上司。

郑邈自不必提。

他戴着郑邈赠他的红檀珠去按察使司转了一圈,从他那里讨来了精铁所制的验尸全套工具一套、镶金鼻烟壶一个、盛瓜子的青花小碟一个,最后试图讨要汪承汪捕头未遂,并险些被郑邈踹出门去。

他辗转到了总督府后,受到了极其热烈的欢迎。

凌英勋凌总督已是不惑之年,面孔生得天圆地方,是个福将的长相,然而因为岁月消磨,风霜侵洗,再加之军务操劳,原有的七分喜相被冲淡到只剩下了三分。

“凤游同我大力推荐你。”凌总督是一身行伍出身的军人习气,有一说一,“说你颇有游侠之风,将才横溢,我却不信,想一商贾出身的文官,何来这样的天分?”

他上下打量了乐无涯,眉目中多了几分赞许:“直到听说你在桐州整军练兵,卓有成效,被你淘汰掉的一个小兵,竟能收拢队伍,击退了一支七十余人的倭人……了不起!是我凌英勋看走了眼!”

乐无涯迅速摸清楚了此人的性情路数,打蛇随棍上:“下官有罪,自作主张地杀了个百总,他说是您手底下的……”

“屁。”凌英勋轻巧地一挥手,“别提那事,我早把他贬去养猪了。他奶奶的,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都不知道姓张姓李,也敢提上来做百总,差点害我一县百姓性命!” W?a?n?g?址?F?a?B?u?页??????????€?n??????2?⑤???c???м

他借着这一挥手的力道,抓住了乐无涯的手腕:“走,听说你骑射俱佳,比试比试去!”

他与乐无涯两人背着满满当当的箭囊进了演武场。

一炷香后,他纵马赶到场边,满头热汗,神采飞扬地对小兵道:“痛快!再取五十支来!”

就这么传了三回箭,他迅速与乐无涯结成了忘年的莫逆之交。

他最大的遗憾,是乐无涯沾不得酒。

否则,凌英勋非得和他对饮一坛,一醉方休不可。

离了总督府,乐无涯换了套衣衫,直奔布政司丰隆丰大人府上。

在丰府中,乐无涯毕恭毕敬地奉上了一幅观音图,以及一对宣窑的青花大盌,道:“大人,这宣窑的大盌,画工挺一般,可难得的是那铁锈斑,出得真漂亮。至于这画……”

他徐徐展开画轴:“这画意自在,不着表相,看这纸张笔墨,大抵是数百年前的下官私心瞧着,像是李公麟的手笔,但下官眼拙,不敢确定。”

丰隆对这一套话术很是受用,笑逐颜开地叫小厮将画挂起,先观笔触,后赏全局,仔细品鉴一番后,道:“像是伯时真迹,可一时半刻的,也不好确认呀。”

乐无涯蹙眉惋叹:“哎呀,丰大人都这样说,那明恪可真是拿不准了。”

丰隆收起放大镜,负手望他:“明恪,此画从何而来?”

据他所知,以乐无涯的出身,是拿不出这样好的东西来的。

乐无涯毫不隐瞒,据实以答:“大人,抄检卫府时,下官拣了几样东西,既不知真假,也不知该如何造册,便暂留了下来,想着大人是个中高手,便想请大人相看相看,既是不定,不如留在这里,请大人再品鉴品鉴,等大人有了准信儿,我再来取,如何?”

丰隆哈哈一笑:“闻人知府,你这是借花献佛呀。”

乐无涯团团地一作揖,笑眼弯弯,舌灿莲花:“观音伴佛陀,恰如其分呢。”

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乐无涯娴熟地扮了一圈孙子,满载而归。

在郑邈那里,他是讨债的孙子,骗来了一堆鸡零狗碎却又实用的小玩意儿。

在凌总督那里,他是能干的孙子,换来了军饷准时拨发的承诺——军饷有限,要花在刀刃上。乐无涯来了,他就是那刀刃。

在丰隆那里,乐无涯最是卖力,做了那孝顺孙子,讨得了桐州府明年蠲免三成商税的金口玉言——朝廷每隔三年,会轮番实施蠲减税赋,与民休息,至于轮到谁,全凭布政司大人的一张嘴。

一时间,桐州内外洋溢着和平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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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连倭寇上次挨了打后,也都偃旗息鼓地老实了下来,没有急着报复。

在愈来愈浓的年味儿里,所有人都平和了下来,静等着过年。

至于抢在年关前,连续收购兼并了十来家机屋的戚红妆,似乎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187章 谋斗(一)

新年前夕,戚红妆给乐无涯送来了大小五百件棉服。

“没什么式样,外头用的是楮树皮压出来的纸裘,行军时能穿来保暖,但禁不住摔打。不过今年棉花不错,絮得够厚,拆出来够做两件的。”

戚红妆口中吁出浓浓的白气,目色却是十年如一日的炯炯明亮,让她那清冷单薄的眉目添了一份别样的锋利:“别把我的兵给冻坏了。”

乐无涯笑纳,并不要脸地问道:“那我的呢?”

戚红妆一笑,指向身后的箱笼:“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式,就挑了十匹鲜亮的绸子,你看着做吧。”

末了,她打量了乐无涯的穿着,下意识补充了一句:“穿厚一些。爱俏不爱棉,冻死没人怜。”

说完这句,戚红妆自己都怔愣了片刻。

此情此景,甚是熟悉。

她本是不这样啰嗦的人。

可当年,在追着那人灌苦药汁子的时候,她便无师自通地学会了一堆爱惜身体的俗语。

不过,乐无涯没给她太多回忆过往的时间。

“无事不登三宝殿。”乐无涯一边翻检着绸缎花色,一边道,“戚县主此来为何?”

戚红妆心神立定,痛快道:“有人盯上我了。”

乐无涯抬眼看她片刻,一摆手,华容便从旁而上,带着戚红妆的几名随从,将箱笼押入库中,照例登记造册,叫经办人签字画押。

自从上次,乐无涯栽了个“私倒塘泥”的罪名给华容后,以惩罚为名给他放了个大假,并塞给华容一笔银子,叫他回老家去寻访亲友。

华容秋日离开,天寒方归。

待回来时,他着实吓了大家一跳。

不过短短数月,他的个头就生生往上蹿了一大截,婴儿肥随着身体的抽条褪去不少,已然有了青年面貌。

杨徵搓揉着华容的脑袋,笑道:“嗬,小萝卜头长成大葱了!”

华容但笑不语。

他没说自己找没找到亲人,大家也就不约而同地没有追问。

只是回来之后,华容待人接物愈发成熟稳重,将那一腔伶俐都藏在了妥帖周到的微笑之下。

乐无涯这里,就是他此生唯一的家了。

乐无涯将戚红妆请入花厅。

窗外是昏昏冬意沉,内里是暖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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