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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你放任过他们这样做?这样你就能更好地操控他们为你办事,为你的兴台百姓办事了?”

“算了,左右他们逃进山里,断了这口阿芙蓉,定然会疯狂更甚以往。”

“殷家村的百姓,山脚下村落的百姓,官道上卖货的百姓……甚至于,你兴台县城里的百姓,都保得住吗?这些土兵日日出入你的兴台,早把各种大路小道都走熟了吧?”

“邵县令,你在此大言炎炎,大谈你的为民之道,我倒想要看看了,到那时,你要如何在一群瘾君子、大烟鬼手底下,保卫你的百姓?”

乐无涯咬字越发轻快,带着股明艳张狂的兴奋意味:

“还不止这样。”

“兴台……不,不止兴台。你的兴台,我的南亭,我们的益州,从此后怕是要长久地被天子记挂上了。吕知州的官呢,肯定保不住;你呢,流放还是问斩,从此后,再不会有任何好策令会在益州推行,所有的百姓就苦苦捱着吧,除了能为戍边将士提供军粮,他们不会再被天子当做人来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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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乐无涯在此稍稍一停,露出了一个微笑:“邵县令十年寒窗,可还记得在哪篇文章里读过这句话么?”

邵鸿祯心神大震,心如汤煮。

待一阵夏风掠过,邵鸿祯才恍然发觉,乐无涯仅凭三寸舌,就说出了自己的一身淋漓透汗。

他勉强撑起了一个笑容:“那闻人县令,想要我如何办?”

乐无涯一眨眼。

就是这一眨眼的工夫,他的语气陡然一转,重新变回了柔和可亲的悦耳腔调:“您可以说,是你胁迫殷家村百姓种植阿芙蓉的呀。”

“你邵鸿祯为着中饱私囊,胁迫百姓,利用殷家村地利,私种阿芙蓉。总之,怎么脏怎么来,毁掉你自己的官声。至少,殷家村的村民还能保一条活命。”

邵鸿祯并没有被他绕进去:“闻人县令说得如此轻易。可六皇子能听你的吗?”

乐无涯果断道:“他当然是听我的。”

这句大逆不道之言一出口,乐无涯自己反倒愣了一愣。

……他这是哪儿来的这般笃信?

“我不是傻瓜。”邵鸿祯并不听信他的一面之词,“皇子在我兴台受伤,已是不争事实,你说不查,上面就会不查么?”

“那受牵连的人,也绝不会有你脑袋一热、把他们三人都杀了来得多、来得广。”

说到此处,乐无涯双膝着地,面向邵县令,双手一揖,朗声道:“益州百姓的生死荣辱,都系在爱民如子的邵县令的一念之间了,望请大人……”

他从合起的双手上方,目光灼灼地看了过去:“……三思。”

见邵鸿祯陷入沉思,乐无涯趁热打铁:“邵县令要是实在气愤不平,就把我这个不值钱的杀了,泄泄愤吧。”

乐无涯这句半认真、半玩笑的话一出口,其余三人齐齐变色,异口同声:“不可!”

邵鸿祯:“……”

所以现在是如何?

这四人如此情笃,何必一定要跑到他的兴台来你侬我侬,演这出生死别离?

第82章 心意(一)

“邵大人,不要听他乱讲!”

打破了眼下静寂的,是殷家村村长的儿子。

他木头木脑地倾听许久,终于认为自己将前因后果听得分明了。

他气愤地横了乐无涯一眼,紧接着期期艾艾地宽慰邵鸿祯道:“您,您别怕,大不了,这官不当了,有人来搜您,您跟我们去林子里避一避,不、不就成啦?有咱们殷家村人一口吃的,就有您一口!”

面对如此愚拙的好意,邵鸿祯惨笑一声:“……多谢。”

忽然,一个山民跌跌撞撞地冲上来,失声嚷道:“大人,大人,村里来了好多人!”

乐无涯余光瞥去,只见不远处火光盈盈,足足照亮了半边天。

山民们顿时骚乱起来。

他们握紧了柴刀,将寒亮的锋刃对准了在场的几个外人。

邵鸿祯察觉不对,猛地起身。

“不要乱!”他呵斥道,“不许乱!”

可“村庄被劫”一事,勾起了殷家村每个人心头潜藏的恐惧,逼红了他们的眼珠子。

他们以为自己富庶了,便再不会有这一日了。

怎会如此?怎能如此?

眼看连说一不二的邵鸿祯一时间都失了威信,山民们纷纷持刀逼近,乐无涯心下微微一沉,知道此时任何言语皆是无用,索性张开双臂,将项知节与闻人约一起揽入了怀中,牢牢护住他们的头颈。

他尽力而为,至多只能做到这一步了。

而他这样一动,更是挑动起了山民们的怒气。

一人按捺不住,开步上前,提刀便刺向了乐无涯的后背!

电光石火间,裴鸣岐铿然出剑,挑开了他的柴刀,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破其破绽百出的攻势,直接将其斩杀。

裴鸣岐脾性暴烈,偏偏是个擅守之将。

若是此刻让山民们见了自己人的血,那才真是要一发而不可收拾了。

他将长剑在手里转了一圈,咬死牙关,翼护在了乐无涯背后。

他的后背,始终是有他守护的。

见裴鸣岐武力非凡,山民们踟蹰犹豫了一阵。

可眼看着那火把一路烧天而来,迫近了他们的花田,山民们再一次躁动。

又有一把刀挟着汹汹恨意,直劈而来。

这次出手的,不是裴鸣岐,是邵鸿祯。

他身形一闪,横拦出来,一把攥住了柴刀刀锋。

刀锋一闪,便砍穿了他大半个手掌。

持刀山民见到邵县令的鲜血飞溅,顿时手软,弃下了刀,后退数步,黝黑的面孔露出了痛苦、惶惑又自责的神情。

邵鸿祯似是觉不出痛意一样,咬牙切齿道:“非要见血是吗?那就见我的血!”

山民们呆望着邵鸿祯,不知不觉地淌了一脸的热泪。

不一会儿,他们竟是此起彼伏地呜呜地哭了起来。

有人急急撕下衣服,给邵鸿祯包扎。

有人一边气噎声堵地哭,一边叫道:“邵县令,跑山里去吧,你,你去找那些买咱们的药的,跑到安南那边去……”

时至今日,他们还是言之凿凿,管阿芙蓉叫“药”。

他们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错处,哪怕隐约知道这东西是害人的,却也理直气壮地不关心、不在乎。

邵鸿祯垂下眼睛。

一夜之间,他好像就见瘦、见老了。

月色之下,他原本偏圆的脸孔干瘪了,只剩下一层苍白的皮紧绷在颧骨上:“我跑了,谁替你们挡一挡?……县官乃生民之伞,哪怕能挡一下风雨,也是好的啊。”

顿时,四下里哭声大作。

场景一时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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