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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事物都不甚在意的模样。

秦星钺勒缰下马,忽听得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声由远及近地响起来:“你糊涂啊,孙县丞,人家好好的来报案,你请进门就是,拘了人家干什么?”

孙县丞:“……是。”

“还有,天金当铺的掌柜伙计,押回来受审是应当应分,什么大刑伺候?当我南城监牢是十八层地狱啊。你孙县丞是什么?十殿阎罗还是阴司判官?”

孙县丞:“……是。”

秦星钺听得饶有趣味。

他来南亭七八年,看惯了孙县丞作威作福、说一不二,还没瞧见过他如此吃瘪。

孙县丞顿了顿:“可您……和贵人大半夜的赶夜路,实在不大安全……”

“贵人和我一起去,我有什么不安全的?一旦出事,我有贵人陪葬,左右我是不亏的。”

孙县丞像是猫被踩了尾巴:“太爷,您慎言!慎言!”

“要不你去跟吕知州说,叫他别急招我们去州府开会;要不你跟贵人说,别跟着我去。”

孙县丞:“……我说管什么用啊?”

“对啊,那我说管什么用啊?”

终于,那说话的人跨出了衙门,一脚门槛外,一脚门槛内,回过身对孙县丞道:“反正明秀才也去。我们三个一起,你大可放心你家太爷的安危了吧?”

孙县丞:“……”谁不放心您了?!

孙县丞理智回笼,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天金当铺是谁家地盘,正悔得肠子发青,盘算着要怎么同李阿四解释此事,谁想太爷转头又出了此等幺蛾子,愁得他几乎要将脑袋抓破了:“您要不等等,让秦书吏护着您?他身手不错,当年是从天狼营里出来的。虽然腿有点旧疾,可多一重护卫,就多一重安心不是?”

秦星钺:“……”

……饶了他吧。

他还想回去睡觉呢。

秦星钺想躲,那二人却已走到了衙门口。

衙门口的灯笼糊了明纸,将乐无涯的面容明晃晃地送入了秦星钺眼中。

秦星钺登时僵在了原地。

他耳畔传来扑啦啦的雄鹰振翅声,鼻尖飘过了马蹄踏过花草的汁液香气。

彼时,他扬鞭追在那人身后,意气风发,自觉是天地一游侠,初生之红日。

就连他的声音,都比现在要清朗快活:“九皋,拔掉一根箭再回来,你就是咱们整个天狼营的恩人!”

心绪混乱间,他倒退几步,试图用马身遮挡住自己那条残腿。

反应过来后,秦星钺自己都觉得可笑:

小将军不在了。

天狼营早散了。

他还在不相干的人面前要什么体面?

乐无涯转过脸来,看见了阶下的秦星钺。

他凝目片刻,迈下台阶。

待乐无涯走到身前,秦星钺才恍然发现,自己又失神了。

他慌慌张张地躬身行礼:“太爷,我……”

乐无涯抬手,在他肩膀上轻轻一按:“回来了?”

翻南亭县吏名册时,乐无涯就注意到了他。

看名字,分明是他,如今这样面对着面,却不像是那个呼卢喝雉、侠气垂虹的故人了。

第74章 血案(一)

秦星钺吞下喉头燃起的一团火,涩声道:“……太爷,县丞,人押回来了。”

乐无涯“唔”了一声,拾级而下。

被抓回的二人重伤在身,均已动弹不得,好在伤口被干净的布条草草包扎了,小命一时半刻丢不掉。

乐无涯挨个儿检视一番,又握起他们的手,细看了看他们指尖发黄的厚茧和手臂上不止一道的刀疤,满意地点一点头:“有没有随身的东西?”

土兵立即送上了两个扁扁的包袱皮。

虽说脏污得看不出本相,但上手一捏,便知道是从一件女子的绢丝衣物上裁下来的。

里面放着一个妆匣,里面还剩下两个金元宝和一个足金项圈,目标太大,不易出手。

此外还有两张商人的身份文书,看名字是同辈兄弟,一名二十二岁,一名二十五岁。

乐无涯下令:“点灯。”

他命令刚下,就有衙役飞快提灯而来,将这二人脏污的面容照了个透彻。

年轻的那个有三十来岁,重伤的那个,看起来已年近四十了。

身份也对不上。

乐无涯微笑地一点头:“……成。叫个大夫来,别叫人死了。”

他又反手按住秦星钺的肩头:“交给你了。他死了,我找你说话。”

秦星钺:“我……”

他懒了十几年,烂了十几年,一时半会儿想挣扎出来,也难。

他还是想要回家躺着。

可太爷没有任何和他商量的意思,而是直接兜头把任务丢给了他。

……仿佛他还值得信任。

仿佛回到了他还活蹦乱跳不残废的时候。

在秦星钺出神间,乐无涯凑近了他,揪住他的领子,一抽鼻子:“爱喝酒?”

秦星钺突然觉得羞惭得抬不起头来,诺诺道:“……是。”

“戒了。”乐无涯径直下令,“世上酒囊饭袋够多了,不差你一个。”

秦星钺熄灭已久的心火骤然一明,烧得他胸口一阵滚烫。

几乎是出于本能,他塌了十几年的腰板猛地一直:“是!”

乐无涯望着他,咧嘴一笑。

乐无涯这个还阳的鬼魂,在遥远的边陲小镇,又一次捡回了他的旧部——另一只孤魂野鬼。

由此可见,老天待他不薄。

这让他心情大好,即使半夜被吕知州急召而去,路上也哼哼唧唧地唱着小曲。

项知节取出笛子,抵在唇边,跟着他的调子吹出应和的音符。

有笛音相伴,乐无涯愈发心旷神怡,频频看向身后。

项知节和闻人约二人都骑着高头大马,衬得自己骑着的小黄马愈发像头憨驴子。

不过他今日心情不差,一扫平日里小心眼的做派,高兴地问他们:“大晚上的,非要跟我出来干嘛?”

二人未答话,倒先齐齐笑了起来。

——乐无涯头摇尾巴晃的,明明很是喜欢他们的陪伴,还非要嘴硬。

他从来爱热闹,不爱孤清。

他们就给他热闹。 w?a?n?g?址?F?a?b?u?Y?e??????u???ē?n?Ⅱ??????5?????o??

闻人约实话实说:“有土匪,你一人上路,我怎可安心?”

项知节就虚无缥缈一些了。

他一指天际:“来看星星。”

乐无涯对着他们没头没脑地笑了一阵,才想到这副模样不管是在学生还是后辈面前都过于丢份,便扭过身去,老实了一会儿,又忍不住低声哼起小曲。

乐无涯的喜悦落在闻人约眼里,是一道最好的风景,叫人无法挪开视线。

但身旁有另一道视线,与他同在,炽热得颇有些碍眼。

闻人约侧目望去,只见身旁那人全神贯注地凝睇着顾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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