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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乐无涯视线相接一瞬,他耳朵一红,补充道:“不是去看你的,少自作多情,就是怕你把狗给我养死了。”

安副将麻木着面孔,好假装自己没听见这一句欲盖弥彰的蠢话。

乐无涯也装作没听见,倒是闻人约在旁轻轻一笑,笑出了裴鸣岐一肚子气。

他一路都在琢磨,自己喂自家的小紫檀炉子,喂什么好的都不为过,偏让这明秀才蹭了几口,确实可恶。

因为心怀幽怨,他走出一段,便要回头监督二人,但凡看他们聊起了事情,就要放缓马速,绕着他们走一圈,以昭示自己的存在。

安副将看了一路,早已是心如止水。

他依稀记得,二丫以前养在少将军这里时,也喜欢这么绕着人走,像是要圈出自己的一方领地似的。

他们肚子里有了食,马也在他们吃烤羊时吃饱了食水,脚力加快了不少,又抄了几条近路,天擦黑时,他们便抵达了南亭县。

独守南亭的师爷得到太爷返回南亭的信,颠儿颠儿地奔出来,却意外撞见了裴鸣岐,大惊之下,忙张罗着准备洗尘宴席。

裴鸣岐拒绝了他,转向了乐无涯,直接张口讨要:“烤羊已经请你了。我的阳春面呢?”

安副将虽然眼睁睁瞧着自家将军丢了一路人,早已习惯,如今见他如此行径,也忍不住要扶额了。

阳春面之约,大可以留在下一次啊。

少将军这么急三火四的,非要把事儿一次办全,下次还找什么借口来南亭?

他实在忍无可忍,决定难得僭越一次,仗着自己痴长他几年,教导一下他一些人际交往之道。

没想到,听完他的指点,裴鸣岐是十分的不受教。

“找他还要找借口?”裴鸣岐诧异扬眉,“直接来不就成了?他还能把我轰出去不成?”

在安副将瞠目结舌之余,裴鸣岐又想起来了什么,抬起马鞭,一指乐无涯身旁的闻人约,跋扈道:“今天晚上出去,不许带他!”

黄昏时分,裴鸣岐和乐无涯共坐在南亭一家街头面馆,桌下伏着一只出来放风、惬意地直晃尾巴的二丫。

裴鸣岐很好养活,烤羊吃得,一碗普普通通、口味清淡的阳春面也能吃得香。

反倒是乐无涯,不合他胃口的东西,就是半口也吃不下去。 网?址?F?a?B?u?页??????ù???è?n??????②?5????????

吃了一刻钟,裴鸣岐那碗已见了底,他这碗洒在汤面上的葱花都还没沉底。

回想他短暂的戎马生涯,乐无涯觉得很是神奇。

他记得,那时候他什么粗粝的饭食都咽得下去,不挑不拣,急匆匆地吃完了,就和小凤凰放马去,或者去操练他的天狼营。

乐无涯咬着筷子,追根溯源,思索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娇气的。

哦,是赫连彻一箭把自己的胃射穿后,大夫叮嘱他少食多餐,精心细养来着。

确定不是自己矫情后,乐无涯顿时对自己的挑食有了底气,连腰杆都挺直了。

阳春面分量太少,裴鸣岐吃了个半饱,一抬头,见乐无涯那碗还是八分满。

他疑惑道:“你不饿啊?”

乐无涯:“托裴将军的福,中午吃太饱了。”

裴鸣岐一皱眉头:“中午也没见你吃多少,你托我什么福了?我托福叫你饿着?你骂我是不是?”

一边数落乐无涯,裴鸣岐一边将他们的碗换了过来。

乐无涯:“哎哎哎。”

裴鸣岐一句话把他堵了回去:“少浪费!吃完了我送你回衙门,路上你爱买点什么我可不管!”

他口口声声地说着不管,但路上乐无涯随手买的小抄手、龙须糖、醉枣,都是裴鸣岐会的帐。

乐无涯兴冲冲地同他讲了自己打算怎么整修这条路,怎么种树,怎么引商来南亭落脚。

裴鸣岐其实不大懂,一头雾水地听他讲完后,直愣愣地问:“要我做什么吗?”

乐无涯一摆手:“不必劳动裴将军,您保住边境和平,莫要坏我百姓财路就是了。”

裴鸣岐怏怏的:“哦。”

二人且行且谈,一路走到衙门前,才发现安副将带着卫队守在衙门口,已翘首盼望裴鸣岐许久了。

上次是皇子代天巡狩,令他们到南亭维持秩序,裴鸣岐才能在南亭逗留旬日。

他们不能无诏擅离军营太久,需得连夜赶回去。

眼看他们马上要走,乐无涯喊了一声:“裴将军,稍等!”

说着,他提着加餐的小点心,三步两步奔入衙中。

再出来时,他手上的点心没了,换了一盏明亮的马灯:“加一盏灯,好走夜路!”

裴鸣岐接过马灯,端详片刻,脸往下一掉,恨恨道:“你就盼着我早点走是吧?”

乐无涯:“……”

马失前蹄,摔死你得了。

乐无涯跨前一步,一把抓住灯架:“既是裴将军不需要,那请还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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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乐无涯的脸也沉了下来,裴鸣岐一时失悔。

明明他是一番好意,怎么自己总要曲解?

他忙抓紧了灯柄,生怕乐无涯讨了走。

没想到乐无涯着了恼,牢牢攥住灯架,与他角起力来。

裴鸣岐倒是不怕他把马灯抢走,端见他露出的一截手臂,又白又细,就知道是一身文人骨头,万一自己用力过甚,崴了伤了他,那可怎么办?

裴鸣岐威胁他:“你再不松手,我就连灯带你一起——啊!”

乐无涯趁他话未至气口,猛一松手。

若非腰力过人、下盘够稳,裴鸣岐必会差点连灯带人坠下马去。

乐无涯撤了手后,风度翩翩地后退一步,恭敬行礼:“恭送裴将军。”

裴鸣岐坐稳了身体,见灯到了手,也生不起气来,哼了一声:“闻人县令,更深露重的,你别送了,快进去吧!”

乐无涯上辈子应了太多虚礼,本就不耐烦,闻言,老实不客气地再施一礼,便要折返回衙。

望着他的背影,裴鸣岐毫无预兆地断喝一声:“……小乌鸦!”

乐无涯像是被吓了一跳,慢吞吞地回过头,左顾右盼一番,疑惑道:“裴将军,您叫什么?”

他一指衙边老树上的空巢:“春日里,乌鸦还没回巢呢。”

裴鸣岐挑着他送来的马灯,瞩目于他。

闻人县令是个黑白分明的长相。

气血不足的皮肤是白,乌木如云的头发是黑。

唯有那一双眼睛,是黑与白的交界——流光溢彩,狡猾多端,有故人之影。

裴鸣岐自嘲地一哂,想,他又在发梦了。

不过,闻人约确实是太弱质风流了些。

他回去要弄点山参来,让小炉子多进补进补,能多结实一分是一分,别总像个风一刮就要碎了的瓷瓶子似的。

还有小县令的父亲。

他的宝贝孩子变成了自己的小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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