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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澜这才去看他们所处的环境:长窄甬道,四方黄土,头

顶的水时而“滴答”一声,溅在地上,混入泥土中。

空气腐朽又沉闷。

这像是一个……地窖。

为什么他们待在地窖里?姚宝樱问他张家安不安全,说明她没有回去过。呵,张家现在当然安全,外面应该也没有人搜捕他。因为张漠出手了。

可是张文澜堵着一口气,不想告诉姚宝樱。

姚宝樱又戳他一下,把他当玩具:“你到底怎么啦?你快问我,‘你为什么用指甲掐自己’。”

张文澜真不想理她。

但她就这般直愣愣地戳在他眼皮下。她朝着他笑,说话轻轻软软,眼睛清澄圆润。

他半晌,淡声问:“你为什么用指甲掐自己。”

“因为我反应过度,以为你疯了,不小心把你劈晕过去,怕你醒来骂我,”她乖巧回答,顺便道,“之前在寝舍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你在床上笑个不停,我以为你疯了。”

她煞有其事地为自己所有行为找补:“我有点胆小,才动手劈你的。但其实我用的力道还好……”

她心虚地挪开眼,不去看他的颈部——在他昏迷的时候,她已经检查了又检查,发现自己把人家脖颈打青了。

哎,愁人。

张文澜这种体质,真是让她的罪证难以消灭啊。

那怎么行?

姚宝樱手乖乖地放在膝头,眼睛眨也不眨,盯着张文澜:“我没有把你劈成傻子,说明我待你还不错,是吧?”

张文澜不说话。

他的眼神看得她发怵。

她咳嗽:“说话。”

张文澜:“呵呵。”

姚宝樱凑过来笑:“呵呵是什么意思呢?”

——所以你看,她装痴装傻、讨人喜欢的时候,发带铺到他膝上从下往上逗他的时候,是真的很可爱。

他怎么抵抗?

他怎么办?

张文澜低下眼睛,闷了好一阵子,默默想:要不算了吧,忍下这口气吧。

她抛弃张漠也罢,她不是愿意搭理张文澜吗?那他就做张文澜好了。

他还是得诱着她,勾着她……他应该怎么做来着,装弱,还是靠色?

嘶。腿好疼。

张文澜颈上青筋抖动了一下,姚宝樱看得分明,神色肃然,不玩了:“哪里疼啊?是敌人伤到你哪里了吗?我来看看。”

她说着想来搭他的脉,张文澜料定她也看不出什么,但心情不虞,不想与她多事。

他打开她的手。

“啪”的一声,非常清脆。

姚宝樱愣一下,张文澜也愣住,显然没料到那么正好。他看她时,见她眸中浮起一份委屈色。

他的心一颤,唇动一动,她转眼间却展颜,这么快就调整好心情了。

张文澜心头尖锐的冷笑便浮上来。

他勉强压制,实在腿疼得厉害,便去摸自己腰间。

他腰下系着一个小葫芦,里面装着药酒。

这药酒自然治不好他的腿,但每逢痛得厉害时,可以麻痹神经,稍微缓解一二。不过,这药酒不能多喝,药中有些致幻的作用。虽让人沉溺留恋,但眼下,张文澜并不想沉溺幻觉。

姚宝樱眼睁睁看他打开小葫芦,饮了一口酒。

他仰颈时,细长颈上喉结滚动,像一枚小小的雨花石戳在白河上,潋滟晃着她的眼睛。

姚宝樱咽口唾沫。阿澜一向是,人虽废,身上瓶瓶罐罐却准备得充分。

她百无聊赖:“什么酒啊?”

张文澜一顿,意味深长看她一眼。

她伸脖子:“我也好一阵子没喝水了,有些渴。我能喝一点吗?”

张文澜挑眉,不言不语。

哎呀他这副不搭理人的死人样……

好在她很熟悉他这和三年前相似的状态。

张二郎不拦,她便当他无所谓。

姚宝樱雀跃地抢过他手中的小葫芦,觉得这葫芦做得好精致,细颈还系着流苏绑着结,闻起来很香。

她欣赏一会儿,本想直接饮酒,但唇瓣挨上葫芦口时,冷不丁想到张文澜的毛病。她顿了顿,拿袖子耐心擦了擦壶口,这才美滋滋畅饮。

酒水清冽,带着一股醇甜,既像花香也像药香,确实好喝。

姚宝樱多喝几口,闭眼品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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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文澜在旁幽幽道:“劝你少饮几口。”

姚宝樱不搭理那个扫兴鬼。

他本冷着脸,看她的眼神诡异带怨。此时他语气飘渺悠远:“此酒致幻,有个坏作用——会让你爱上你身旁的人。”

“噗——”姚宝樱一口酒喷出,喷到他颊上。

他唾面自干,开始发笑。

姚宝樱:“你撒谎!你自己也喝这种酒的。”

张文澜:“我喝多了,有些免疫,与你怎能一样。”

“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意你饮酒啊。”

他睫毛上、唇上都沾着被喷的酒水,眼睛湿漉漉的,他好像终于从那股萎靡中活了过来。他兀自笑半晌,如艳鬼般凑来,贴近她,笑意中饱含恶意:

“怎么办呢,樱桃?

“你现在是不是产生幻觉了,若你就此爱上我,可怎么办好呢?”

第43章 暗里叫人骨髓枯4

喝一口酒,爱上身边的人。这种说法,是不是过于玄妙,有点像谎言?

姚宝樱先慌,后狐疑的目光落到张文澜身上——实在是他劣迹斑斑,谎话张口就来。

她该信吗?

他倒是很懂她的脾性。

张文澜从她手中夺回自己的药壶,重新挂回腰下。他实在是个爱美爱洁的性子,这么一个小动作,他都不忘整理一下腰襟处的流苏带。

姚宝樱跟着他的动作,目光落到他腰间。

她看得失了下神,当真喉口有些干。也许这放在平时,不过是一个紧张的小毛病。但此时,她便怀疑是那药效发作。

姚宝樱:“可你饮酒饮了不少……你就不怕……那啥上我呀?”

张文澜哂:“我有什么好怕的。”

她心间一惊,冰雪般的眸子刷地看向他。

他眼中神色时而迷离,时而阴郁。这在宝樱看来,简直就是像中了幻。

她心惊胆战,见他那涣散目光落回她身上,轻轻地、带着几分痛恨的:“若能中和几分怨恼,我岂不自在些?”

姚宝樱怔在远处。

她不知张文澜所谓的药效是否是谎言,但她此时直面他眼中赤裸裸的恨意,心下当真一空,泛起一些稀薄的茫然与无措。

诚然,她一直知晓当年分道扬镳后,二人必然不愉快。但重逢至今,许是张文澜装得太好了,待她忽冷忽热却始终没伤她什么……不,他何止没伤她什么,她这两日,都怀疑他对她旧情难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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