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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经允许拆封的物资,能腾出空的医生们都聚集过来,合力、优先救治裴周驭。

甚至有几位濒死士兵,主动推开了自己面前犹豫不决的医生,说:“我还能撑,我还能撑。”

就这样,营帐里千百条生命将裴周驭托举,刚才那场突袭,如果不是裴周驭从天而降,他们所有人都早已牺牲在凶猛的火石之中。

裴周驭陷入深度昏迷,石块陷进了他的肉里,大量硫化物在爆炸的巨浪中冲击入肺,他伤得不轻,但意志还在。

那位军医在为他手术清创时,发现了一个令人感到诧异的现象。

当麻药注射进裴周驭身体时,他依然反映出清晰的疼痛感受力。

他对麻药免疫。

经过改造的身体,对任何一种疼痛,都本能放大,无限地刺激感官神经,以便八监人员获得更精准的数据。

在手忙脚乱的术中,军医快速地抹掉了裴周驭脸颊一行湿润。

这个动作没有让第三人察觉,他像他的父亲一样,试图保留裴周驭身为将军的任何一刻尊严。

但实际于他,也无法分清这行湿润究竟是汗,还是泪。

在没有麻药的情况下清创,正常人早已痛得死去活来的程度,裴周驭却依然在本能地克制表达。

压抑自己,成为了他入狱这些年,唯一被驯化的习惯。

……

/

夜晚,篝火旁。

独眼再次架起了火炉,他们偷袭粮仓得来的物资仍保留了一部分,挥去上面的硝烟和火烬,一行人围坐在一起,沉默地喝着酒。

方才傍晚时,蓝仪云的支援物资抵达,她像是拿裴周驭做了次试探,验证彭庭献的武器表现良好,在重火力战场上仍能占据一席之地,于是果断分发,将工厂里早就备好的样品大批大批送达。

战士们一人一份,握在手里,却觉得讽刺极了。

如果没有裴周驭力挽狂澜,这些武器大概率不会被“浪费”,蓝仪云宁愿它们压箱底,也不愿意施舍给他们这群胜算渺茫的残兵。

有了赢的几率,才会重新投入。

几个人将目光投向裴周驭,比起蓝仪云谨慎算计的态度,裴周驭才更像一个真正想赢的人,他的额头、胸口缠满厚纱,深红色的血凝固在上面,表情麻木,但仍迟钝而努力地、一点点夹起筷子吃饭。

他从手术醒来后便没再说过一句话,安静得十分肃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以为他意识还没完全恢复清醒,大家一边悄悄打量,一边咀嚼自己嘴里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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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疤打开了第二瓶红酒,他借酒消愁,恨不得一个人把掠夺来的美酒喝光。

陈酿醇厚的红酒香丝丝缕缕,飘散进在场每个人的鼻尖。

裴周驭捧着碗的动作明显停了下,他脸色更寒,后颈隐隐作痛的腺体让他感到身体温热。

催化剂彻底生效,他一边感到四肢痛,一边因血液沸腾而指尖发抖。

这股熟悉的、该死的味道。

身旁那位军医体贴地给他夹了一块羊肉,咬在嘴里,却感受不到一丝腥咸。

易感期失灵的嗅觉再度来袭,闻不到血腥,品不出食物滋味,从头到脚,他只能捕捉那一股红酒香。

突如其来的,裴周驭撂下了手里的碗。

筷子被克制着压回桌面,但依然掩盖不住他起身时转瞬即黑的脸。

周遭气氛骤寒,大家目瞪口呆地看向彼此,张张茫然的脸,没人知道裴周驭为何脾气说来就来。

他不是经过改造,善于控制情绪吗?

裴周驭转身离去,独眼看了他一眼,留下来安抚众人,说了句:“行了,吃饭,管好你们自己。”

军医擦擦嘴,迅速起身,跟上了裴周驭。

……

/

一处无人问津的拐角,裴周驭孤身站在这里,手里捏着一根尚未点燃的烟。

这是他从八监唯一带出来的东西,那天蓝仪云所谓的遗物,于他而言不过是一张张废纸,她试图让他在面对曾经功勋时痛心疾首,但很遗憾,他后来真正带上战场的,只有这根烟。

后颈的痛感愈发强烈,他感到指根不可控,那股想捏碎点什么的冲动更加严重。

抬起头,深深闭上了眼,裴周驭为自己接下来的情况感到绝望。

催化剂强行提前了易感期,没有嘴笼,没有八监监控,更没有解药———种种失控的可能性叠加,蓝仪云放他自由,倒是大方,正是因为断定了他会死。

在这样全然放开的条件下,他明天一定会在战场上失控,杀到失去理智,却仍然能在催化剂加持下一次次站起,成为这场战役真正最具杀伤力的武器。

是蓝仪云想看到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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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攥着的烟被捏碎,裴周驭没有将它点燃,而是化成粉末从指缝中流出。

他忍不住磨了一下后槽牙,獠牙发痒,喉咙里弥散出彭庭献后颈温暖的味道。

仰着头,喉结滚动一遭,裴周驭沉浸在强行压抑的痛苦中,忽地听到脚步声。

年轻的军医缓缓走来,停在他身旁,黑暗中,悄无声息地向他递过来一根针管。

“少将,”他哑着嗓子,低低地说:“我给你留了一支抑制剂。”

裴周驭抬高的头顿住,眉头没有展开,但斜眼向他睨过去。

军医裹紧了身上象征雇佣兵的衣服,有些冷,但还是倔强地举着手:“收下吧,我偷偷藏了这支,每个军医手里的物资有限,这是我特意为你留的。”

“你看起来情况不是很好,刚刚术中,我检查了你的腺体,还有你这儿的身份贴片。”

他指指他手腕内侧,话一顿,换上另一种更为轻松的语气:“———是霍哥吧?他上个月刚刚给我回信,说自己成功入职了帕森,听说你同意上战场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们一定有备而来。”

裴周驭是这时候放下脖子的,他低下头颅,看着他把抑制剂塞进了自己手里。

在寒风中抽抽鼻子,军医继续道:“虽然不知道霍哥和你做了什么打算,但是,抑制剂这种东西,你一定能用得上。”

他替他将掌心合拢,残留着余温的抑制剂被牢牢攥在手心,裴周驭从军医的眼神里读出一种释然,仿佛某种交接。

代替他死去的父亲。

寒风猎猎,裴周驭正要出声,军医蓦地又摊开另一只手,把另一样东西递了上来。

是枚订婚钻戒。

“这是一位士兵捡到的,他来自帕森,上个月从狱警中征调,说自己认识上面这个人。”

“上面”即为戒指内环,军医转了个方向,让内环对准裴周驭。

精致绝美的戒指内侧,用优雅的字体,雕刻着“彭庭献”三个字。

军医显然也对这个名字耳熟,他压下声音,悄然追问裴周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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