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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正前影壁题了“清音雅韵”四个大字。

三间北屋带两间耳房,颇有人气儿又料理得当,前院晾着几件绣金戏服,青砖地扫得能照人。

柏青下意识缩了缩脚,早上锃新的靴子此刻已经烂污。

“老赵——”,廿三旦边快步往里走边吩咐。

“来喽——何老板,您回来了。”老赵从门房出来,边跑边应。

柏青看见生人,又后退了几步,脚都要抵到高高的门槛上。

老赵接过廿三旦的帽子,身后转出几个丫头也围着廿三旦开始忙活。

“哎,你别躲啊,来——”廿三旦朝着柏青弯弯眼。

他在台上演戏经常看到这孩子捡烟屁股,夜里下戏也能看到他被刘启发打骂,虽然叫不上这猴崽子的名字,但总是对得上号。

两个小丫头伺候着角儿擦手擦脸,一个捧着铜盆,另一个拿着白棉巾,又捧着个小罐来,待人擦洗完又递上刚熬好的梨糖水。

廿三旦一边接一遍吩咐,“老赵,给他找双棉鞋去,别太新,新了让那刘启发又扒了去。”

“得嘞。”老赵应下便又转身忙乎去了。

“等等,再给拿点吃的。”廿三旦补了一句。

“猴崽子,别和刘启发说你来过我这儿。”廿三旦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嘱咐柏青,“一会儿吃饱喝足,让老赵送你回去。”

“那你呢?”柏青仰头看他。

“我?”廿三旦恐怕没想到柏青居然要管他。“今儿不开台,晚上要去酒局。咱这下九流,身不由己啊。”他蹙了蹙眉,流露出点无奈,可一双飞眼却总像含着笑。

“哦……”柏青垂着头,“还想让您给我讲讲戏呢。”

“讲戏?我这两下子早就让你个猴崽子在戏园子里偷去了。”廿三旦绷着一张桃花脸孔,“你又没给我磕头,去找刘启发学去。”

他凑近了低头看了看柏青的模样,一刮人鼻尖。“祖师爷倒是赏你饭吃了。”

“这是今天戏迷的礼。”又来一个丫头,托着个银盘,里面叠着十来封信笺,她又指着厢房门口摞着的十几个锦盒示意。

“我,我能成角儿吗?”柏青目光落在银盘上,低声咕哝,师傅总是提携师兄,祖师爷真的给自己赏饭了吗?

“还是个猴崽子呢,就想着成角儿,”廿三旦一手翻着信,一手伸出玉指朝他脑袋一点,“仔细你的皮,别还没满徒倒先被刘启发打死了。”然后又低头凑近他,“赶紧安安稳稳满徒,顶好是能找个老爷捧,至于能不能成角,那都是后话!”

廿三旦将信都看过一遍,才让丫头又拿了下去。

“还有一年!”柏青急着开口,仰着头,不管不顾,“还有一年!我就来拜你,给你磕头!”还剩一年他就满徒了。 网?阯?f?a?布?页???f?????ē?n?②?0?????????ō??

“何老板,该更衣了,周公子的车瞧着就到了。”一旁的小丫头机灵,看这傻小子让主子心里不快,便见机提醒着。

“今儿穿西装。”廿三旦不动声色应下,而后回身朝柏青摆摆手,“猴崽子,先去吃饭吧。”

终是没有说出来,教会徒弟饿死师傅,他廿三旦可是绝对不会收徒的!

柏青却揣着小心思,腔子里扑通扑通。自己又有饭吃,又有了棉鞋,这几天这两桩奇遇,怕是真交了大运,要成角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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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下处】:旧时戏班集体居住的场所,供一般演员、乐师及后台杂役等栖身。班中名角例不在此,另有私寓(或称“私房”)。八大胡同被称为下处,较它不如的梨园更被谑称为“大下处”,心酸可见一斑。

第5章

这日,又是一台戏。

顾老太太过六十六岁大寿,顾府张灯结彩,宴请宾朋,晚上还有堂会。

全院共设十六桌。

主厅设六桌,二进垂花门内设十桌,象征寿数“六十添六”,此席间以苏绣屏风隔断女眷,其余男宾也落座于此。

顾老太太、老太爷端坐主厅中央的紫檀圈椅,两位看着都颇为硬朗。

厨下运来的热菜用掐银丝暖笼护着,管家也早早备了几种好酒。

此刻,看着宾朋均已落座,便先开了几坛竹叶青,各桌的侍席丫鬟麻利分好,捧着錾花银壶,一个两个给来宾斟着。

这酒烫得恰到好处,满厅顿时糟香四溢。

次坐的独子顾佑棠见在座宾朋已杯盏斟满,便起身尽东家之谊。

这人正是顾焕礼、顾焕章二人的父亲。

他四十出头,面容标致,留一撇短髭,正式壮年,人生得意。

顾家世代为官,可到了顾佑棠这一代,竟由他行了商。

早年他跟着父亲走过多国,于小事处就显露了行商的天赋,又是独子,顾老太爷便就由着他的性子来,又给他捐了个三品的红顶子。

可后来这人根基稳了,自己能做主,便觉得这红顶商人的身份太过束手束脚,干脆辞了,一门心思打拼营生。汲汲营营耕耘了二十几年,走南闯北,产业做得极大。

可要说他最得意的,还是自己快意风流,繁衍能力极强,嫡出庶出的孩子竟有十四个!

只剩独苗一个的顾家到了他这儿,竟也人丁兴旺起来。他禁得起福命,当下运数正旺,各路贵胄都要卖他几分面子。

“顾老板!”众人起立拱手,纷纷举杯。

顾佑棠点头示意,朗声道,“第一杯,敬天地长春——”

话音出口不知怎地有些抖,竟有些飘摇的味道。他目光扫了全场,看大家神色无异,都干了杯中酒,这才放心提第二杯。

“第二杯,敬高堂福寿!”他示意上座母亲,话毕后一饮而尽。

“第三杯!敬——宾朋满座!”他调整气息,继续仰脖。

几杯竹叶青下喉后,酒气上涌,顾佑棠一时竟有些踉跄。随侍福子是个有眼力见儿的,没有贸然上前去搀。

果然,主子片刻就稳住了身体,道,“此情此景,饮可八斗!”

福子听得话头,这才上前,抄起酒壶,又替他斟了一杯。

手法极其讲究,酒液如丝,倒来倒去竟只有杯底。夜色朦胧,除了紧临的顾家老太爷,根本无人察觉。

对面的理藩院郎中佟佳眯了眯眼,起身敬酒,“顾大人好酒量。”

顾佑棠袖子一甩,和他遥遥一碰,又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又强撑心神坐稳,各路宾朋也开始推杯换盏,这一番终是化解开来。

局面不错,酒也是好的,顾家长孙顾焕礼也忙着应酬。

他长顾焕章五岁,相貌英朗周正,从小见惯了大场面,举手间自有一份从容,正是汉商巨贾精心教养出来的长孙派头。

顾焕章却在一旁心不在焉,心思飘在局面外。

老宅子里,几个堂屋都装上了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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