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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凄神寒骨。

然而多可惜,她不是,即便见到这些画,她虽仍胆寒,却不会再被激起更多的惶恐与惧色。

将床旁地上的纱布和断线都收拾妥,夏昭衣带着小包袱悄然离开。

院中却仍有人守,朦胧晨光下,枯坐着一个人影,他显然也没料到屋门会被忽然打开,略略惊了一跳。

看清他模样,夏昭衣眉心微拢,走去说道:“杜大哥。”

“阿梨,你一夜未睡?”杜轩开口,声音嘶哑,难辨音色。

夏昭衣点点头,打量着他的眉眼:“杜大哥也一夜未睡吧。”

杜轩的眼睛通红发肿,眼眶漆黑,发丝凌乱无章,周身气度尽失,全无平日青衫磊落的儒雅潇洒。

“我不打紧,”杜轩朝屋室看去,紧张地问,“卫东佑他……可还好。”

“他身子好,已无大碍,今后可能会略有些跛脚,但能走能跑,双手也无残废。”

杜轩唇瓣颤抖,深深闭了闭眼,如释重负。

“那就好,那就好,”他看着少女,“阿梨,多谢了!对了,你快去睡吧,一夜未休息,你该很累了。”

“我不急,”夏昭衣道,“沈冽……还没回吗?”

“嗯,少爷还未回。”

“城外可有送什么消息回来?”

“有,就说无事,众人皆安。”

夏昭衣点点头:“那便好,杜大哥,你也去睡吧,你是万万不能垮的。”

“我知,”杜轩浮出一笑,“阿梨你勿担心,我不会有事。你先去睡,我再坐会儿。”

夏昭衣确实很累很困,于是不再多留。

不过回去她之前睡着的卿月阁小苑前,她先寻了个值夜的家仆,让家仆去将戴豫唤醒,令戴豫把杜轩带回去。

天色越来越亮,衡香在晨光中缓缓苏醒,大街小巷飘起早饭米粥香。进出城的乡道上,菜农们挑着菜筐,挤挤挨挨。

西南城门外,李国豪领着城南都卫府的几队士兵管着进出城的秩序。

虽然处处是人,鸡飞狗跳,但当下时局严峻,进出城的百姓很是守序,不用他们多加吆喝。

李国豪坐在路边长板凳上,正在吃一个白面包子。

近几日太忙,他吃一口打一个哈欠,泪眼盈眶。

吃到一半,西边半里外传来沸腾喧哗,靠近那位置的人都围了过去。

李国豪暴躁起来,喊一个士兵过去看看。

士兵还未过去,那边跑来好几个菜农:“军爷!那边土里埋着当兵的!好几个呢!”

第1180章 苍苍老者

土坑非常大,大且浅,深度半丈都不到,埋在土下的士兵尸体已呈腐烂状。

李国豪推开比肩接踵的人群,一望到土坑中士兵身上的制甲,便觉双眼一黑。

又是衡香守卫置所的兵!

李国豪的副手跟着他一并来,瞧见土坑里的士兵,他直接惊呼:“完了!”

“住口!”李国豪斥他。

副手赶忙闭嘴,看向李国豪的目光充满了惊疑和恐惧。

虽然有所腐烂,但有几个士兵的面部仍可辨认,与几日前在陈家祠堂所挖出来得尸体一样,都是那日随胡校尉和潘辉一起闯入屈府,后出来往北逃去的衡香守卫置所的兵卒。

眼看围来得人越来越多,李国豪忙调度士兵,将此地圈住,控制起来。

他各派一人,一个去往陈家祠堂找沈冽,一个进城去衙门找夏家军的夏俊男将军,报告此地的发现。

而后,他悄悄吩咐自己的手下去城南都卫府找姚新正。

之前陈家祠堂的尸体被挖出来时,他也第一时间派人去找姚新正,但姚新正觉得当初那事不宜跟夏家军和晏军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日头越来越大,守卫置所的士兵闷闷的尸体都被挖出,共九具。

最先赶来的仵作估算时间,他们已死至少有四天,但绝对不是四天前便埋在这的,根据现场一番推论,仵作觉得应是昨晚半夜所埋。

李国豪便令人去找附近的乡民打听,问昨晚夜间可有异常。

结果,真有。

靠近三拜山的紫苏染坊,昨夜遭遇鼠患,奔逃而出百来只老鼠,把作坊里的质料和染帛全咬了。

为此,整个紫苏染坊打了一整晚的老鼠。

李国豪听闻老鼠二字,立即觉得不对:“老鼠?百来只?!”

衡香很少闹鼠患,因为蛇多,且前几日官府张贴告示抓活鼠和活蛇。

十只活鼠可换一钱,一时间,地里田里全是抓鼠的,怎么可能还有百来只一起活动的老鼠,除非……

“难不成是沈将军他们放进陈家祠堂暗道里的老鼠?!”李国豪道。

旁边的士兵说道:“绝对是的!”

“怪,太怪了!”李国豪想了想,再派人手分别去找夏俊男和沈冽,他则带着一队兵马赶去紫苏染坊。

衡香染坊都聚在三拜山山脚,紫苏染坊不大不小,规模中等。

李国豪带人在两刻钟内赶至,紫苏染坊半里外的山坎里,密密麻麻都是老鼠尸体。

山坎上围满附近乡民,见衡香府里的兵马过来,有几个爱起哄的乡民大声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国豪不屑理他们,沉着脸往染坊去,紫苏染坊的东家领着几个管事候在门口,遥遥迎来。

昨夜损失惨重,这会儿还惹上都卫府的军爷,染坊东家真是没处哭。

偏李国豪是个脾气不好的,没有半分好脸色,直接令染坊东家带路,去看看老鼠出来的地洞是何模样。

待他们消失于视线,山坎旁的乡民们一下议论开。

聊着聊着,有人提到外面的士兵尸体。

人云亦云,众口铄金,九具被传成了九十具。

衡香守卫置所的兵,被传成了夏家军和晏军。

甚至还有人传,阿梨身旁最得力的一员大将也被残害在那,凄惨死相被他描绘得极其生动。

旁人或皱眉,或唏嘘,或大感兴趣。

一个苍苍老者,面貌平平,身着灰黄布衣,站在人群中侧耳。

相比起旁的老人,这名老者的眼睛无半点昏黄浑浊,明亮清澈的眸子,眼底似有雪景。

他专心听着那些人说话,目光随他们的动作神情而盈动。

城南都卫府的人进了紫苏染坊,一直没出来。

山坎这边看热闹的人劲头过了,三三两两离开。

老者仍站着,直到被几个老伙计喊着一起走,他才应声离开。

不过回田里干活的心思早便没了,老者随便寻了个买酒的借口,便朝进城的大路走去,走了好几里,果真见到路上围着的一群守卫戒严的士兵。

恰好板车被推来,地上那些尸体被白布遮盖,一具一具抬上车。

哪有九十具那般多,这坑虽大,但着实浅,顶多十来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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