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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是昨夜闯入,而入夜又是燕春楼这样的青楼最繁华欢盛之时,一时间,满堂济济的男客们夺门想逃,你推我攘,连窗都抓坏了。
当然,无人成功,燕春楼外边全是王丰年的人,将整个燕春楼团团包围。
最后,这些男客们被挨个排查,亲自送回家门或者下榻的客栈。
跟沈冽一同来的,还有云杏。
她俏脸红肿,眼眶满是血丝,一整宿的审问让她至今未睡,无人能撬开她的口,直到被沈冽的手下抓来。
用绑缚着的双手推开绛眉的房间,云杏抽噎着说道:“大妈妈是极其宠着我们姑娘的,整个燕春楼,明面上几乎都是我们姑娘说了算。”
她看向那些抽屉,已被人拉开,但所有的金银首饰都在,王丰年的手下们碰都不曾碰过。
“那边,”云杏抬起手指去,“那些首饰下边有一层暗格,暗格里有账本,便是不知道我们娘子昨夜离开前有没有带走。”
卫东佑大步过去,抓起首饰,一把一把丢在梳妆台上,下边果然有暗格。
摸索了下,寻到一个小机关,里面藏着厚厚两本账册。
“少爷,真有。”卫东佑说道。
“那想必是昨晚她收到消息时,离开得太仓促,顾不上带走。”云杏低低道。
沈冽接过卫东佑递来得账册,垂眸翻开。
“一共两本,”云杏说道,“一本是娘子的开销,小数目不记,都是大的费用。另外一本是……”
她不敢说了。
绛眉是一个品味非常好的女人,淡妆浓抹她都喜爱,但是在香料这一块,她从来不喜太浓烈。
不论是房中的女儿幽香,还是这两本账册,其上的香气都是清雅淡然的。
可是入目的文字和数字,却似是一把又一把的刀子,带着血在记载。
卫东佑低头看着沈冽正在翻动的账册,看得愤怒:“落在你们手里的女子,可不少啊。”
“我,我只是个小丫鬟,”云杏声音起颤,哆嗦道,“我也是被卖来的,娘子要我怎么做,我只能怎么做,我如果反抗娘子,我就,我就……”
她的眼泪一颗颗地掉落了下来。
“以卖去津米村的人最多。”沈冽看着账册道。
“津米村在哪?”卫东佑立马问云杏。
“在枕州了,”云杏抬手抹泪,痛哭,“那边的男丁绝大多数都被恩义公的人征走当兵了,村里的人怕绝后,就大量买女子过去生娃。”
“这等破烂的村,绝就绝了!”卫东佑怒道,“还有你们,混账东西!”
云杏吓得往后面退去半步,不敢看他。
沈冽又翻到几个村名,他皆掠过,直到翻到一处不太像村庄的地名。
“陶柳里桥,在哪。”沈冽开口问道。
声音清冷淡漠,似是冰珠子,却低沉又清越。
云杏怯怯望着他俊挺逸致的侧颜,说道:“就在衡香,我们娘子也会卖一些姑娘去那,是一片胡同口,很好找的……”
“诸昌,”沈冽立即侧过头去,“你速带一百兵马过去打听。”
“是!”
“除却陶柳里桥,”沈冽问云杏,“她在衡香还有哪些买家?”
“不,不多,都是买回去娶媳妇的,但是娘子现在连账册都顾不上带,便更不可能那么快就找到能出手的买家。”
沈冽没再说话,继续翻着,忽地一顿,黑眸瞬间沉冷。
飞霜阁,张亦谦。
第1107章 绛眉姑娘
这些买主和恩客,应该都不知绛眉有这样一个记账册的习惯。
沈冽继续往下翻,没有再出现“飞霜阁”三字了。
这飞霜阁,沈冽是从夏昭衣那听来的。
熙州夜聊时,夏昭衣提起她在离开衡香前,曾去一家当铺“胡来”,后派人跟踪当铺伙计,所跟去的地方,便是飞霜阁。
这飞霜阁,与卞元丰的珍珠有莫大关联,直接能牵扯到这百年来的乔氏之死。
没想到,今天被王丰年误打误撞抓来得这个张亦谦竟是个关键人物,不但与阔州焦进虎有往来,还是飞霜阁的人。
想到他身上的四封书信,除却焦进虎的两封,东平学府的子德一封,剩下的那封以密语所撰写得信,或能成为关键。
不过当务之急,仍是先找到随时有性命之忧的林双兰和冯安安。
沈冽想了下,看向卫东佑,将账册递去,让他回去找王丰年。
·
不出小半个时辰,敬云楼的掌柜便备妥板车,人手,还有敬云楼的酒旗。
百灵自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是赵宁的宁安钱庄票号,足足三十两白银。
掌柜的眼睛大亮,接来后忙不迭道谢。
百灵也不说什么一定要保密之类的话了,这银票一旦拿去宁安钱庄兑现,保不保密都成浮云。
队伍集结在后院,跟随百灵离开。
掌柜的忙回去自己的房间,在窗口往下面瞧去,想看看他们去哪。
才过两个弯口,便停在了一处屋舍前。
屋舍的院子不大,百灵使唤人手进去酒窖里搬酒。
一缸又一缸酒水被搬出,待装满五大车后,插上敬云楼的酒旗,前后依次出来。
掌柜的摸出怀里的银票,纳闷地皱起眉头。
就……运酒这么点小事,为何给那么高的价钱?
这些酒水全部加起来,也不值这三十两吧。
琼瑶酒酿?还是……断头钱?
一想到这个,掌柜的站不住了,转身朝外面跑去。
门才一打开,便遇上之前被他差走的伙计。
二人皆被对方吓到。
“掌柜的,您这是要去哪?”伙计问。
“你呢?”掌柜的道,“又见先生如何说的?”
“找不到他,”伙计擦着头上的汗,“我刚去东平学府时,好些先生从里边出来,据说去宁安楼要见夏家军。我挨个瞅过去,并未见到又见先生。我又去东平学府里边打听,说又见先生早便不见了。”
“不见了?”掌柜的皱眉,“什么叫做不见了?”
“就是没人看到他,最后一次见到他的人是谁都不知。”
“这是怎么回事,”掌柜的不解,忽又道,“这样,你先去飞霜阁问问!看看那边的人知不知道又见先生在哪。”
“好,小的这就去!”
跑了一上午的伙计,半口气都来不及喘,又转身匆匆下楼了。
掌柜的合上房门,忽然想起自己出来也是有事,立即也往楼下跑去。
才下大堂,却见一群人高马大,身穿盔甲的士兵进来。
为首之人非常魁梧,一张严肃凶悍的脸,晶亮双目在瞬间噤如寒蝉的大堂里一扫,停在掌柜的身上。
掌柜的一哆嗦,手脚一并发软。
“你是这的掌柜的?”诸昌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