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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根大柱子,其中四根柱子要比其它柱子都大,成色亦更新。

老者拿着锤子,朝离他最近的那根柱子走去,抬手摸了摸柱子,指骨在附近轻敲,绕了半圈后停下,后退半步,举起锤子。

“师父,会不会塌啊!”支离在远处叫道。

“这根不会。”老者说道,锤子往石柱砸去,非常利落,连着三下没有半点停顿。

石柱破开的裂痕处,碎石碎沙掉落,老者扔掉锤子,取出蒙面布和手套戴上,掰开泥块。

身后啪嗒啪嗒脚步声响起,支离跑来张望:“师父,是什么?”

“绳子。”老者抽出一捆脏乎乎的麻绳,扔在地上。

“绳子?”支离垂下头,看着绑做一团的麻绳。

老者又掏出两捆麻绳出来,丢在地上。

“还有死人。”老者说道,手臂在里边摸索。

“死人?”

“黏在一团了,”老者往后伸手,说道,“锤子给我,你往右站。”

支离忙去抱起,吃力的交到老者手里,而后往老者右边躲去。

又连着五下,碎石掉落的更甚,一团巨大的泥浆从石柱里砸落下来。

“好多灰尘……”支离用袖子在身前挥着,一手捂着口鼻。

好一阵子,灰尘终于散开,支离一眼便看到泥浆上正对着自己的一张人脸。人脸嘴巴大张,神情惊恐扭曲成狰狞模样,他赶紧别开头。

“好吓人!”支离叫道。

老者蹲下身检查,说道:“去拿个捣药的药杵来。”

“我这就去。”支离应道,啪塔啪嗒跑走。

“前辈。”夏昭学走来,递来一个小竹篮,竹篮里放着药杵,青铜镊子,剪子,钳子等一堆小物。

“好,”老者接来,“有劳。”

夏昭学看向老者身前的大泥浆,双眉拢起:“这是……”

“应是活着被填埋进去的,”老者说道,“其他几根柱子里或许也有。”

“太恶毒了。”夏昭学说道。

“也不尽然!”支离捏着小药杵跑来,望见老者已有工具在手,他将小药杵在竹篮里放下,起身说道:“师姐二哥,若是易书荣,陶岚,孟津辞在你身前,你当如何?让你凌迟剐了他们,你可会做?”

夏昭学微顿,一时无言。

“你看,”支离伸手指向地上泥浆,“他们如果也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呢?与其说恶毒,我们不如说它邪门,这个地方真的太邪门了!”

第486章 离岭乔氏(一更)

邪门的让他满是不安。

尤其是那块泥浆,这样抱在一团的尸体,让他一阵复一阵恶寒。

夏昭学倒不为那些尸体所骇,而是不解于少年的话。

他说,如果也是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呢?

这类如果,实际上没有半点确凿证据,在妹妹那边是从来不曾出现的。

“你方才说恶毒。”老者忽然说道。

夏昭学朝他看去,老者没有抬头,手里的动作未停下,在刨,撬,钻,挖着泥浆。

“是,”夏昭学点头,“是恶毒。”

“你觉得,昭衣若还活着,她会如何看?”

“恶毒,”夏昭学说道,“妹妹不喜折磨人,她会给人痛快。”

老者“嗯”了声,说道:“若是阿梨在此,却不知道会如何说,她在京城所为你应有所耳闻,一个路千海,一个安秋晚。”

看着老者捡起一块破碎泥团丢到一旁,夏昭学目光凝在泥团上,良久,他唇角勾起,极淡极淡的一抹笑。

同一个师父,教出如此不同的徒弟,奇怪,却也不奇怪。

“师父只在懒惰问题上管我,其余皆由我,任我自由生长,从不过多干涉我的想法。”这是妹妹说过的话。

夏昭学回身,在老者身旁蹲下,看着老者灵活的手,说道:“妹妹喜欢随身带着一个小包裹,里边装着各类小工具,她喜欢敲敲打打。”

老者点点头,没有说话,又挖出些泥浆丢在一旁。

那张将支离吓到的人脸已逐渐清晰,一具干尸,难辨男女,下面压着另外一具,那一具的头骨似乎有所碎裂,想来应已面目全非。

夏昭学便也不说话了,沉默的看着老者处理这些尸体,支离则背对着他们而坐,恹恹的望着前边的书柜,想快些离开。

几具尸体渐渐明朗,一共五具,用麻绳紧紧绑缚在一起,黏糊在一处,已经分不开了,除却被老者先掏出来的麻绳之外,他们身上还绑缚着五道麻绳。

老者查看麻绳与尸身上的布料后,再抬头打量四周,而后拾起锤子往下一道柱子走去。

支离忙爬起:“师父……”

话音未落,已见老者的锤子将柱子击开了。

支离抿唇,乖乖的弯腰,收拾地上的小工具放在小竹篮里,捧着竹篮朝老者走去。

这根柱子同样藏有尸体,老者将泥浆大略处理后,这里面是六具尸体。

另一根柱子里是四具,剩余的那一根柱子,是五具。

“这有什么讲究吗?”支离看着地上的这些尸体,说道,“五加五加四加六,这是二十具。”

老者的目光望向第一个柱子下边挖出来的尸体,说道:“我认识他。”

“啊!”支离惊诧,“师父,你的故人?”

夏昭学也诧异,望着那边扭曲成一团的干尸。

“五,五,四,六,这是邪阵,”老者起身说道,“每逢七个月,紫微垣胃宿天船,积尸与东南秋常,泠岩会组成凶藏之象,其各星数,为五五四六,但还不止。”

“不止是何意?”支离忙问。

“同一日,四面星象俱有变化,共六个凶相,”老者抬头望四周,说道,“此为其一,沧尸碑,其余五星象,不知是否会被搬来。”

“若是有的话,那便不止是这二十个惨死之人,”支离说道,“师父,他是你故人,便不是什么坏人了,对吗?”

“谈不上是我故人,他是离岭山脚六容村的脚夫,我与他数面之缘,但确然不是坏人。”

“那……果真太恶毒了,对一个寻常村民下此毒手,谁所为?太贱劣了!”支离气道。

“前辈,离岭的脚夫,出现在这?”夏昭学说道。

“不奇怪,”老者淡目扫过地上众尸首,说道,“因为他姓乔。”

“乔……”夏昭学一顿,“离岭乔氏。”

“乔家的人!”支离惊道。

虽然他在离岭呆的不多,但隐约听闻过乔家的事。

南塘县就在离岭,当初昭州说有一场大叛乱,早早听闻消息的乔家唯恐全城慌乱,便不在第一时间告知官府,而是自己先跑路,最后害得南塘县被屠。

三年后,阔州江边小村漂来成片棺木,一共八十六口,全部都是乔家人,还有乔家的远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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