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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了,我们这辆本就宽敞的马车越发显得空旷。

师父一上车就问我那姑娘昨日同我说了什么,我将她的来历省去,其余的大致说了一遍。

师父唏嘘了一阵,看向地图,指了几座城池:“照这么说,这一带的城里都有他放的饵了。”

“现在应该都撤了。”邓和道,“和她一起的姑娘不会不去通风报信的。”

“未必。”杨修夷看着地图,沉声道,“她没有那么快。”

一道淡薄蓝光蓦然出现,环绕住我,我下意识看向师父,却见杨修夷将车窗上裹着丝绒的金漆乌木隔板移开。

寒风呼呼吹入,师父和邓和微抖了下,杨修夷抬眸看着天象:“这两日的大雪,不说流喑纸鹤和传达书信的大鸟,就是以大衍明灯去传报都未必能行。”

师父点头:“是看不见。”

“界门和地道呢?”我好奇道。

邓和笑道:“少夫人,界门若有那般好设,那当年昶辞就不必向溟海元族借兵去南州偷袭龙图,这世上也就不会有一个宁可为恶的行言子了。地道就更不可能了,涂荒雪地上从未止战,不说这些小城,就是孤鹜城,玊挼古城这样的一方大城也是被常年你争我夺的。城池之外是不会有地道存在的,就算有,也会被毁的很快。”

我点头:“受教了,可是雪不是停了吗,她应该能通知了。”

“那座边城还没有。”杨修夷道。

我朝他望去。

他仍抬着头,侧脸绝美,鼻梁俊挺,容色无双。墨缎似的长发被寒风扬起,纷扬雪花落在他的发上,眉上,和肩上,似剪月为颜,立于瑶阶的玉骨仙人。

他唇角浮起一笑:“确实是饵,可钓的,不知道会是谁了。”

第417章 我不想死

大雨滂沱,和被融化的雪水一起,积得深一潭,浅一潭,空气潮湿阴冷,比风雪来时更感冰寒。

两个时辰后,大雨停下,没多久又飘起雪花,远处成片成片的红色花蕊开在峭壁上,随着山峦绵延起伏,漫向天边。

峭壁下有一条大河,流的缓滞,河边石子散着银光,似曾相识。峭壁另外一边动静很大,长风或带来鬼哭狼嚎,或带来刺耳尖啸,横扫过群山,和那些红色花蕊一起散荡天地。

已经是炎族和沧澜族的交界了,这一路我们赶得很快,除了歇马和生火做饭,其余时间皆在车上,没有靠近任何一座城池或村野。

他们一直在观天象,为了避开大风雪,我们不惜踏了条远道,比起几日几夜的寒潮风雪,多走上两日的路倒也值得。但赶路太紧,每个人都不掩疲乏,我窝在杨修夷怀里醒醒睡睡,醒时便看书,书上内容也终于能看懂一些。

再往东去两日,上了灯道就是炎族境内,我们酉时停下歇马,那些男人们纷纷倒头大睡,我们则一人捧着一碗姜汤,坐在路旁石上闲聊。

唐芊问到对岸的那些花,不待木萦回答,卿萝先道:“那边过去该不会就是三椿高台吧?”

木萦点头:“嗯。”

我抬眼望着满山红蕊,浩大一片,从早上拐入河谷见到它开始,它就没有断过。邓和说它长有千里,他们初次见到的时候也在震骇。

“太可怕了。”卿萝轻叹了声,眉眼怅惘。

木萦看向唐芊:“这些花会吃人的,三椿高台以前是涂荒雪地上争的最厉害的肥沃之土。战场上那些尸首清理完就会倒在这里,这些花都是以血肉浇灌的。”

玉弓讶然:“尸花?”

“嗯。”

唐芊惊道:“这么多花,得用多少血肉啊。”

卿萝道:“上古有大椿者,以一椿为三万两千岁,这里唤为三椿,就是快十万年了,十万年死了多少人,这里就能喂出多少花啊。”

“十万年……”唐芊愣怔的睁着眼睛,“我们才能活几岁,百年都难吧。”

卿萝笑了笑:“人道夏虫不能语冰,仙神便也这么看我们吧,不过事皆有两面,谁能说长生未尝就不会困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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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弓问木萦:“那边现在在打仗吗?”

木萦摇摇头:“早已不争了,本来是块肥土,但是连年之争将那边变得残破不缺,如今已成废墟。”

“成了死地?”我问。

“嗯,已经很久了,那个时候涂荒雪地上争的还是沧澜和墨池,后来墨池的魔君战死,墨池一夜溃亡。如今就算还能遇上墨池族,也是魔奴了。”

玉弓朝我看来:“小姐,难道我们现在听到的动静是那时的亡魂?”

心头浮起悲悯,我道:“这么多年,亡魂早散了,不散的是那片大地和山谷。”

“我难以想象……他们就不能停下不打吗?”唐芊低语道。

“怎么可能。”卿萝指向峭壁,“你看它们,你觉得它们成妖成魔了吗?”

唐芊望过去,道:“应该,还没有吧。”

卿萝唇角一勾:“这就是它们能活这么久的原因,一旦它们成妖成魔了,它们要么跟我们路上遇见的那些魔奴一个下场,要么就是高高在上,践踏生命的魔君贵族。魔界这片大地,就是不断生出新族群,又不断有族群没落和覆亡。夺地才能生存,你让他们如何不争?”

天空流云翻卷,又起长风,雪花吹面,带着料峭清寒,耳边啼哭声不绝,夹杂刀戟撞击和铁衣破碎声,闻之发怵。

魔界应该还有很多这样的地方,但虽然变为废墟死地,可大地与人不同,再破败的地方都会枯骨生花。只是不知道再抽新芽,要沧海桑田到几时了。

还有沈老先生所说的那方积满尸体的湖潭,不知它在何处,万珠界的那些人养它又要用来做什么。

玉弓轻声道:“小姐,我听着,觉得有点难受。”

我往大河涌向的天边尽头眺去,叹惋:“设个清心阵吧。”

休整了一个时辰,天色已晚,我们踏着夜色继续赶路。

沿路风雪依然未减,很远很远的天边似有火光燃起,隐隐还有鬼魅喧嚣,那边应该就是真正的战场了。

师父望着窗外,道:“难怪当初老丘把他曾侄孙绑来这,那小兔崽子回去后变得乖巧懂事了。”

“那是谁?”我问。

“五十多年前的事了。”师父眸色悠远,轻声道,“那时老丘还是老丘,长我一百多岁,后来被一只妖怪撕掉了。”

我看着天边,心中怅然:“师父,你活了这么久,死了不少朋友吧。”

很多很多年以后,春秋置换,寒暑枯荣,我也会是他们记忆里一个遥远的背影了。

那个时候,他们回想起田初九这个人,会是什么心情?

我一顿,回头看向杨修夷:“你为什么喜欢我?”

问的有些突然,他微愣。

师父立时凑热闹:“对啊,为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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