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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都是循规蹈矩。

可是,这样努力,不愿辜负众人期望的他,为什么连唯一想要的争取都得不到。

繁盛金贵的香木雕花大门被轻轻拉开,一阵暖风带着清爽淡然的浅浅清香扑面而来。

面容端庄如玉琢的女人沉步踏出,一袭鸾彩银花绒锦,外披云烟水仙白裘,身形高挑丰腴,眉眼中带着与生俱来的高贵和清冷,和如今难得的一丝落寞。

她微微侧首,抬手摸向如歌手里凉透了的瓷盅,眉心轻蹙。

她身旁略有些年纪的婢女当即喝道:“冷了就这么杵着么,要是少爷想喝了怎么办?”

如歌慌忙跪下:“奴婢知罪。” w?a?n?g?阯?发?b?u?页??????ū?w???n????0??????.???o?м

其余丫鬟通通下跪。

女人淡淡道:“起来吧,以后记着就是了。”

她抬步轻下石阶,踩着细细霜雪离开。

屋内一片安静,待日头下沉,夫人派人来传跪在床前的四人过去。

丰叔抬起头:“少爷……”

杨修夷如若未闻,眸光不变。

寒风夹着雪花飘洒入窗,微拂过他的清雅眉眼,四个墨衣男子将所有门窗关上,屋内点起数盏中天露汁,一片明亮。

他捡起枕边的一樽斑驳木像,乍看像剥落了红漆,细看才发现,那些黯淡的朱红并非红漆,而是干涸的血液。

黑眸浮起心痛,渐渐迷离悠远。

两年……竟已过去这么久了。

“她还说了什么?”

“她还说,还说少爷如果不去见她,她立即走,这辈子都让你找不到她……”

他永远忘不掉两年前听到这话时的惊痛和凄慌,可是迟了,那时就迟了,他除了从病床上挣扎下来揪住那个守卫惊怒痛骂之外,他做什么都迟了。

这辈子都找不到她。

她说的对,死讯传来的时候,他彻底呆了,呼吸是什么,活着是什么,他是谁?

他的脑袋嗡的空了:“不可能!你们给我滚出去!滚!!”

丰叔颤着手捧来的血衣和木像却在他骇然的心尖扎了致死的一刀,老仆双膝跪倒,满脸泪水的痛呼:“少爷……丫头真的死了。”

宋十八送给她的木像,被啃的没了样子,残余着他熟悉的淡淡甜香。

他哭了,他笑了,他从未这么失态过,他在病床上怒吼他自小敬重的老仆:“她身染寒症,又痛失好友,你想过她孤零零的一个人,这一路是怎么找到盛都来的么!你就不想想她是带着什么心情来找我的!你居然就这么赶她走了!丰叔,你看着她从小长大,你于心何忍!于心何忍!”

他想要爬起来去找她,血气翻涌,重伤的身子咳出了血。一屋子的人慌了神,拼命拦着他,他连挥拳的气力都不剩,甚至连丰叔都能轻易制服他。

他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会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他嚎啕大哭,像荒山上被同伴遗弃的孤狼,充满了绝望。

月色上了树梢,又朝天空另一处沉去,朝阳在天际铺开金霞,斜斜的从窗棂透来,洒下一地生气。他呆滞的回头望着跪倒俯首的仆人们:“我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这场梦,他要做多久?

他在她死掉的地方枯坐了半个月,他派人四处找她,他去了宣城,辞城,匡城,柔城……哪里都没有她,音讯全无。

他心慌无助,悲凉痛恨,茫然的回望着踏过的河山江川,以后怎么办。

师父从宣城把他押回盛都,他跪在宗堂三日三夜,又是一场大病,烧的稀里糊涂。

梦里全是她的剪影,笑着的,哭着的,犯傻的,认真的,贼兮兮的。

“姓杨的,我快要下山了,师门一场,这些是我亲手做的结扣,这几个是给丰叔的。”

“你的意思是,将我说的越恶,这大会就越有看头,他们的名望也会越大?”

“可你们的人生那么长,总有一天我在你们的生命里会什么都不是,我不要你们一回忆起我,就是个又瘦又老,因浊气而面目可憎的老妇人。”

“我要更努力才行,不然我配不上你,我知道你肯定喜欢我这样的想法,来,亲我啊。”

“杨修夷,我们会永永远远在一起的。”

……

永永远远在一起。

他心神俱碎,颓然从梦里醒来,至此爱上醉生梦死,她的娇笑打骂,撒娇嗔怒在梦里仍是那么鲜活。

可是梦外,一日,两日,一月,两月,她彻底的人间蒸发了。

她师父生辰,他抱着无限期待,煎熬般的苦守,就算她恨他,不肯见他,只要让他知道她还活着就好,可是没有,只言片语的纸鹤都没有寄来。

她的生辰,飘着纷扬大雪,像他那颗冷寂孤寒的心。他一直在画她的肖像,她有双流转灵动的眸子,哪怕被浊气侵染都不输清澈,可她不信,还觉得别人在揶揄戏谑。

他的生辰,万家烟花骤燃,庆贺新春,他提起筷子苦涩的吃着母亲的长寿面。

长寿,短命,这是她心里的重痛。

他二十岁的这一页如残烛枯花,惶惶翻过。

两年了。

杨修夷看着雪花,竟已两年了。

时如逝水,很快便到元宵,元宵过后大地开始回春。

梅花谢尽的那一日,许久未曾露面的丰叔进来请辞,磕头跪首,欲前往青舟苑伺候老爷。

杨修夷望着窗外的梅林,没有出声,待到丰叔想重提一遍时,他清冷的声音低不可闻的响起:“理由。”

丰叔抬起头,是年轻男子的俊美侧颜,他连目光都懒于望来。

丰叔心下悲恸,语声哽咽:“少爷,对不起……”

杨修夷唇角讥讽,饶是知道丰叔背后站着他的母亲,却仍忍不住出言阴毒:“既然对不起,为何不以死谢罪。”

“我不忍少爷心伤,我死了,少爷会愧疚和自责,我宁可少爷恨着我……”

杨修夷面无表情,冷冷道:“去吧。”

待丰叔走到门口,他低低道:“那你也该知道,没了她我会多心伤。”

丰叔走下台阶,脚步靡靡,一下子像老掉十岁,最后一格玉阶时他颓然跌倒,几个丫鬟匆忙上去搀扶,被他轻轻推开。

如歌望着他,再望向紧合的房门,能让一身傲骨的少爷痴狂成这样的女人,会是怎么样的倾城绝代啊。

一日端茶进屋,少爷书案上的画卷敞着,如歌小心的偷瞄了眼,不由一愣,还不如自己好看呢。

边想着边抬头望向软榻上曲腿懒卧,轻捏着双生竹蝶的男子。风卷纱幔,淡香萦绕,他专注的清俊眉眼着实是世上最美的景画。

日子一晃又是两月,春暖花开,湖水潺湲,杨柳依依处,桃朵盛开。

万物皆在复苏,独独少爷又开始颓废酗酒,不问尘世。

如歌替他担忧,以为少爷会永远这样了,直到几位老者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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