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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坐于天岁山下,四大主城区,三十二长街,纵横小巷如棋盘密集。

曹府在西城正大道,齐大娘说曹老爷原为国子监丞,三年前不幸卷入了皇子夺嫡,被革职黜免,回乡开了言志堂教书,浩尚有头有脸的大家子弟和一心向学的文人才子皆纷纷投其门下。

秋草提着灯笼,烛火在其中明明杳杳,我和齐大娘担水跟在后面,一路幽暗潮湿,极不好走。

府宅很大,但府里的粗使婆子只有齐大娘和秋草。

秋草说曹家值钱的物件都拿去当了,为在盛都的长子开了家酒楼,剩下的银两勉强维持家用。那些付工钱的护院杂役早就辞的一个不剩,而齐大娘和秋草是早年为秋草她爹治病时签的卖身契。

澡房很大,滚烫的热水一桶桶倒进浴池里,傍晚喊我们烧水的那个丫鬟试了试水温,满意的点了下头:“你们下去吧。”

我正要开口问她曹姑娘在哪,齐大娘拦住我:“走吧。”

回后院的路上,秋草大咧咧的拍着我的肩膀:“你的道谢又不值钱,夏荷那女人肯让你见曹琪婷就怪了,别想啦。”

我闷闷不乐的说道:“师父说过,君子不轻受人恩,受则难忘,不轻许承诺,久则寡信。受恩必言谢回报,许诺必谨记达成。”

“师傅?你还有师傅?”秋草噗嗤一笑,“你这么笨,什么都不会,你那师傅教了你什么呀?瓦工木匠,种花栽草?该不会被你气死过去了吧,哈哈!”

我真的生气了:“我师父才没那么容易被气死!”

“哈哈哈,那就是气了个半死是吧?对了,他教你受恩回报?那你还想起来他说了什么没?是不是说如果救你的不是曹琪婷,而是什么公子哥,你就要恬不知耻的以身相许了?”

这语气实在讨厌,我瞪了她一眼,加快脚步离开。

齐大娘在身后斥责她。

秋草不屑冷哼:“还不让说啦,这么开不起玩笑,她一个路边捡来的有什么资格在这耍脾气啊,切!”

回到小木房里,我贴着门背站着,饶是脑子愚笨,我也明白这种寄人篱下的尴尬,在这里每时每刻都不自然,处处别扭,可大雨不歇,我无处可去。

“师父,我是不是真的很笨,一无是处?”

“笨人自有笨福,你师尊骂你的那些话你须好好记着,他要你看什么背什么你不用多想,照做就是。”

“可是师父,好难啊,我脑子疼,我能不能去那边吃点蜜豆糕。”

“再不背就是屁股疼了,快背!”

师父……

我虚望着半空,总会想起来的,已经一点一点清明了,不是么? W?a?n?g?阯?发?布?Y?e?í???u?????n???????????﹒???????

大雨初霁是在三日后,这期间我依旧没有去扫水,并非不愿,实在太寒。

终于**日出,我抱着装满了的水桶,小心翼翼的爬上木梯子倒在墙外。

曹府外是宽阔的街道,街上空无一人,一片水泽,积水约达四尺,汩汩向南奔去。

齐大娘在门口垒了半丈来高的砖石,这样倒出去的水不会流回来,就算渗着石缝也是极慢的。

“慢慢吞吞,就不能快点!”

秋草在我旁边架起了木梯,身手比我利索的多,三两下就倒了一桶。

我没有理她,昨天她找我吵了两次架,我强忍着没有回嘴,结果她越骂越凶,还伸手打我,如若不是齐大娘及时拦着,我一定揍回去了。

“喂!”一泼水花淋了过来,“你耳朵聋了是不是,叫你快点,你上辈子当乌龟的啊!”

冰冷的雨水浇到身上,像刀子割开我的皮肉,我一阵猛颤,险些摔进水里。

怒火在胸口一拱一拱升起,我瞪着她:“当乌龟也用不着你管!”

“你不是说雨停了就走吗,你怎么不滚啊,滚啊!”

“外面都是水,我怎么走!”

“呵呵,下雨了说雨停了走,雨停了又说都是水,那水流光了又有什么借口,游手好闲,蹭吃蹭喝,不要脸!”

我握紧拳头,手心快要被指甲戳出血窟窿,我深深呼吸,抱着水桶爬上去。

“贱东西,白眼狼,别人救了你还要伺候你,又不是什么……”

“你够了!”我怒道,“欠你们的饭钱和药钱我一定还给你们,但是你没资格打我骂我!”

“切,就你,你拿什么还,丫鬟不像丫鬟,丑成这副模样,倒贴给人家做个贱妾都没人要!”

我气得快哭了。

她嗤笑:“你那师傅教的该不会是要饭吧,现在街上的乞丐确实会拉帮结派,他收你多少回扣,你……”

“不准说我师父!”

“说了又如何?你师傅肯定跟你一样是个下贱的……”

“哗啦“一声,我桶里的水将她浇的通透。

“你敢泼我!你这个贱人!”

她暴怒,俯身过来打我,我伸手还击。

混战里,她忽的拉住我的木架,狠狠往一旁推去,我措手不及,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

冰冷刺骨的雨水将我彻底包围,巨大的恐惧钻入大脑,我尖叫着爬上廊道。

她的木桶紧跟着扔下,砸在我身上,我捡起木桶扔回去,她侧头躲开,木桶撞在围墙上,“砰“一声朝外面弹去。

“唉哟!”

一声痛呼响了起来。

“少爷!……哪个不长眼的扔的!找死啊!给我出来!”

过去一阵,后院的门似被一根木头狠狠撞着:“给我滚出来!王八羔子!出来!”

秋草探出脑袋,忙惊缩了回来,对我压低声音怒道:“你干的好事,快去!”

去就去!

我深吸了口气,踩在院中土石过到门边,秋草又低声喊我:“阳儿!”

我抬起头,她神情不悦的往下爬:“算了算了,你回去吧,我来。”

“用不着!”

“这可是萧睿,你长得这么丑,你找死啊!”

我困惑的看着她:“跟长得丑有关吗?”

她直接踩着水过来:“当然有关,他要说你太丑吓了他,你以后的日子别想好过了。”

院门被拉开,齐大娘垒的土墙外一片**,浑浊的雨水上漂着一舶小舟,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公子和他随从坐在舟上。

秋草连连点头,赔礼道歉,那随从抄着手,很是神气:“就是你扔的?”

“是是是,我不是故意的。”

随从看向那青衣公子:“少爷,是个女的,长得一般。”

青衣公子烦躁的揉着额头,打量了秋草几眼,随手捞起那个木桶,打了些水:“让她喝了。”

我一愣,秋草也一愣。

随从把木桶递来:“耳朵没聋吧,喏,喝了!”

秋草为难道:“萧公子,这里是曹府,我家老爷还是你的先生呢……”

随从眉梢一挑:“叫你喝就喝,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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