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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腰上的佩玉。

有些眼熟,他皱了皱眉,这不是刘家小姐的玉坠子么?前几日还跟他眉目传情,现在就把贴身之物送给这姓萧的了?他一把伸手扯下:“这是你骗来的吧?”

“你干什么!快还我!”萧睿立时叫道。

论起拳脚功夫,两人都是三脚猫,这就比谁今天带的小厮多了,孔庆成顿时落了下风,情急之下,一把将玉坠子抛进了湖里。

连日酷热让安生湖水位降了一丈有余,露出大片没有生息的暗色苔藓,缀着红色珑线的玉坠在水面晃了一下便轻轻的沉了下去。

萧睿大怒:“你!姓孔的!你……你们还杵着干什么!”他扯过近身的一个小厮,“快去捞啊,去啊!”

手下纷纷忙起,好几个跳下了水,自知理亏的孔庆成赶紧带着一干人匆匆扎进了人堆。

周薪带人去附近找来了据说水性最好的几个渔民,一捞就是两个时辰,有几个小厮不理解一块破玉有什么好捞,那刘家小姐论及貌美在浩尚还不如春楼里和少爷常来往的那几个姑娘呢。

周薪当然不能说这是自家少爷特意骗来准备拿去拜师用的月灵玉,此玉当世稀少,比极泪瑄琛多不了哪去。怕就怕一说出口,湖边看热闹的人要通通往下跳,也就刘家那一脑子草包的姑娘不识真货。

“有人溺水了!”湖面上忽的传来大喝。

正在听萧睿喋喋不休,骂骂叨叨的周薪顿时翻了个白眼,还水性好呢,这就溺水了。

没多久,一个脸色灰白的男人被两人架着胳膊拖上岸,眼珠子快瞪出了眼眶,脸色惨白惨白。萧睿过去拍拍他的脸:“喂,没死吧,没死下去继续捞啊!”

另外两个男人喘着粗气,同样把眼睛瞪得大大的:“鬼,下面,有,有女鬼!”

人群顿时哗然,好几个男人皆按捺不住好奇,都潜了下去,结果爬上来皆是面如土灰,一个个话都说不出来了。人群里有人提议:“要不请大陈村的陈二麻子来吧,他专管捉鬼的。”

萧睿不耐烦的摇着扇子,对周薪使了个眼色,白嫩的随从没反应过来:“?”顿时小腿挨了一下:“你倒是去叫啊!”

陈二麻子一来就烧了几张符水在碗里,几个胆大的男人咕噜咕噜喝下,陈二麻子又用桑木沾水敲打他们的衣服和手心。

这种事理应避之不及,没想凑热闹的人却越来越多,附近几个村的全都闻风而来,将安生湖南岸挤得水泄不通。

过去良久,那几个男人浮出水面换了好几口气,终于在众人的翘首里拖上一个人。

“是个姑娘!”有人叫道。

远远看去,面貌平平无奇,淡如水,静如渊。

鼻子有些俏,但鼻梁不高,嘴巴小巧,唇形有些可爱,却苍白的吓人。

眉毛掉了好大片,剩下淡淡的墨痕,像男人的青色胡渣。

有个男人恰好拽着她的头发上岸,一路掉了一大捆,他正在骂骂咧咧的扯开缠了他一手的黑丝,软的一撕就断。

萧睿和周薪点着小碎步捂鼻猫了过去,她的手脚都被铁链铐着,手指缠着铁环,像公堂上用的拶指,露在外面的指甲整个翻了出来。身上的衣服烂的差不多了,小腿和前臂全露在了外面。

“这,死了多久啊?”萧睿用扇子指了指。

周薪放下手嗅了嗅:“少爷,一点都不臭。”

“会不会是中毒死的?”一个大汉拧着湿嗒嗒的衣服问道,“她皮肤都没烂,颜色也没变,看这样子湖底的鱼一口都没咬过她。”

萧睿摇头叹气:“反正肯定是被害死的,哎?孔庆成哪去了,叫他家老头来收尸啊!”

孔庆成的父亲是鄞州刺史,与萧睿父亲鄞州折冲都尉同为正四品官,虽然一个掌政一个掌军,但同在鄞州官场自然少不了一番疏通往来。奇的是,两家家境出奇得像,皆一妻三妾,一儿四女,偏偏这独子还都是纨绔子弟,成天街头巷尾的斗事耍狠。把两位当父亲的弄得焦头烂额,常常互相诉苦,惺惺相惜后反成了莫逆之交。

陈二麻子在旁边捏着两撇八字胡思量,如果是女尸,那就没他什么事了,那如果是女鬼呢,岂不是可以扬名立万了?

他老神在在的拦住跑去报官的一个小厮:“不急。”

从道褂口袋里摸出一截黄沙木,点燃后放在了女子旁边,随意摆弄两下,他回身严肃道:“我认识这个女子,她是我师父二十年前用铁链捆住扔进湖里的鬼魄,吃了不少心脏,想要毁去她的形体看来还得……”

“咳咳咳咳……”

清脆稚嫩的咳声忽的响起,所有人都惊了大跳,陈二麻子一愣,心想没这么倒霉吧,真是女鬼?忙哆嗦着手抽出口袋里的匕首。

萧睿慌忙拉住他:“这,这要是个活人怎么办,你不是杀人了啊。”

沉重的锁链轻轻挪动,摩擦声刺耳难听,少女睁开眼睛,茫然的望着天空,渐渐有金霞覆上云层,湖风吹来,每一阵都像要抽走她的灵魂那般,冻得她说不出话。

额间忽然传来尖锐剧痛,她不大却明亮有神的双眸一瞬睁大,艰难的喘息后再度沉入黑暗。

鲜红的血液从她的眉心缓缓流出,萧睿颤着手:“你,你这牛鼻子老道,女鬼会流血吗,会流这么鲜艳的血吗,你,你杀人了!”

人群顿时吵开,周薪悄声咕哝:“可是少爷,要是大活人,她在湖底最少三个时辰了,怎么还会有气啊。”

陈二麻子惊了一身又一身的冷汗,拔出匕首后把手指放到她的鼻下,冰凉一片,没有呼吸,他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不少人跑去报官了,算算来回路程,就算骑马也得一个时辰,萧睿叫人围着陈二麻子,不给他走。

没想,才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锁链轻轻摩擦地面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所有人惊恐的望去,那姑娘微抬起手臂,轻声嘤咛:“不舒服……”

她撑起身子,眉间的窟窿消失不见,鲜血从她苍白的脸上流下,将两只眼睛都染的通红。她眨了两下,看向陈二麻子手里的匕首,轻柔的声音像没睡醒:“你刺了我?”

只是随意一问,却将陈二麻子吓得扔了匕首夺路而逃,不止是他,那些挤进来看热闹的人皆纷纷跑开,有不少人被挤到了湖里。

她呆呆的坐在地上,低头眨着眼睛,顿了顿,抬起眸子看向前面,躲在树下的萧睿顿时倒吸了口凉气,拉起周薪:“快,快快,快跑快跑!”

“快,快快,快跑快跑……”她轻轻重复着,声音软的像含了糖。

看着他们的背影,她困惑的皱起眉心,脑子一片沉痛,良久,低低道:“杨,杨,师父,田,杨……”

瘦骨如柴的手挣不开铁链,她慢慢朝老道士扔下的匕首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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