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72


兜头的黑布毫无预兆的被一把揪走,突来的强光令我闭上眼睛,那些吵闹也在同时静下,天地刹那一片阒默无声。

安静很久,我极缓极缓的睁开眼睛,脑袋嗡的发痛,巨大的骇意袭来,我双脚绵软,几乎要跌跪在地。

我已猜到会是什么样的场景,来前也一遍一遍低语安抚着自己,可真正站在了这里,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的那么坚强和无谓。

满目人群,从鸿儒广场西道路口漫延至东边大街,密密麻麻,将偌大的广场挤得水泄不通。而我面前,人群早已分开两道,隔出一条三丈有余,可以畅通无阻,直抵鸿儒石台的大路。

身后男人伸手推我:“走!”

我茫然睁着眼睛,四面八方的人全望着我,有愤怒,有惊恐,有胆怯,有兴趣颇浓,有幸灾乐祸。

阳光极烈,落在他们身上,如似铎上一片金光,熠熠生辉,烧的我眼睛生疼,似被灼伤了一般。

忽的有人伸手指我:“就是她!妖妇!”

“宣城血案就是她惹的!”

“我知道她,她是二一添作五里的掌柜!”

“烧了她!”

“把她烧死!”

“妖妇!!”

男人再度推我,厉喝:“走!”

眼泪直直滚下,四肢颤抖得近乎无力,我转身想跑,却被那男人强扭着往前推去:“快点!”

我再也无法像平时那般逞凶斗狠和嘴硬,什么傲气硬气都不要了,我开口求饶:“放了我!求求你们放了我,不要这么对我……”

“给我上去!”

我哭着乞求:“要我死在哪里都好,不要在这里……带我离开,我求求你们了……啊!”

他猛的推我,我飞快爬起想逃,被死死的揪住往前推去。

恐惧如巨大的黑洞,朝我张开血盆大口,每一双眼睛都像一把利刃,将我的肉体,灵魂狠狠的凌迟剜割。

我抵死后退,他再度不耐烦,一脚踹在我背上,我踉跄跌出去,撞倒在地。

他几步上前,粗鲁的抓起我的头发:“给我起来!快走!”

眼泪因害怕而越流越多,我无助大哭:“师父!杨修夷!你们在哪,快来救我!我好怕啊!”

他揪的我生疼,可再疼我也无法迈动步子,沉重悲凉的心绪仿若变成无数条小蛇缠住了我,除了低头痛哭,我什么都做不了

这时额上一痛,我抬起头,未待看清,又一个东西砸了过来,粘稠的***感顺着眉梢眼角滑下,是个鸡蛋。

“烧死这个妖妇!”

“砸死她!”

“妖妇!来我们宣城害老百姓!听说她就是个巫女!老巫婆!”

? 如?您?访?问?的?网?址?发?布?y?e?不?是?ǐ???ǔ?ω?ε?n?②?????????.???ò???则?为?山?寨?佔?点

……

我惶然看着他们,更多的蔬菜鸡蛋朝我扔来,从未有过的屈辱和绝望快要让我窒息,却无处可躲。

那两个大汉已经退远了,我挣开身上的绳子,在地上缩成一团,这时一块石头砸中了我的额头,血水从眉骨上蜿蜒流下,我捂住耳朵大哭:“闭嘴!你们都给我闭嘴!”

人群疯狂咒骂着,眼睛通红。

我抬起头,天空万里无云,一碧青蓝,鸿儒石台屹立前方,阳光将高耸的白色石台映出万丈光彩,璀璨鲜亮,气势巍峨。

我想起它的传说和典故,它这般神圣光明,邱丹枫倾世绝代,受万人敬仰,有人甘愿将大好头颅为她奉上。而我,贻害苍生,祸乱天下,受万夫所指,凌辱打骂,黎民百姓巴不得将我化为一炬。如此鲜明对比,真是千古讽刺,兴许我也能成为一个传说,却是遗臭万年。

心中掀起巨大的酸涩和痛楚,想起师父的养育之恩,想起清婵口中,杨修夷那些不为人知的守护之意,可是我田初九无以为报了。

心似无疆的荒土,一片斑驳灰白,我擦掉眼泪,冲向人群,神思凝结,一个侠客的大刀飞到我手里,沿路百姓纷纷退开大叫。

我闭上眼睛,横刀脖前,不知割下自己的头颅会不会死,可荒唐的觉得这样能让心里好受一些。

“住手!”

一声暴喝响起,我手里的大刀被夺走,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冲我怒喝:“想就这样死掉?没这么便宜!”

他抬手抓我:“走!”

第076章 火海

我终是被带上了鸿儒石台。

极高极广,目之所及,近处满是携剑跨刀的江湖人士,远处是一片屋顶瓦海,再远些是城郊外的山岚,天清气明,一片葱绿。

我抱膝坐在一堆柴谷上,凌于万人高空,将整座宣城尽收眼底。

底下有三十个男人围着柴堆而站,各举一个火把,火把四周泛着蓝光,是淬了中天露汁和长秋潇水的橙天光,只要有可以烧的东西便能生生不熄,即便来场倾盆大雨也难以浇灭。

我的正对面,隔着偌大人群有一处高台,几个衣装不俗的中年男人坐成一排。

一个紫衣大袍,面容威严的男子立于人群前,正朗声细数我的罪行。

他把我说的很不堪,甚至无中生有,将郴州丰土城一个三十六口灭门惨案也怪到了我头上,并说我面丑心恶,曾在未山一带偷人婴孩,挖心脏生吃以练邪术。

我气得想化目为刃,也切骨体会到何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污蔑我,凌辱我,将我踩在脚下,践踏我的尊严。

他说了很久,仿若罄竹难书,声音铿锵有力,语调坚定,若我不是当事人,绝对不会认为他在说假。

两柱香后,他终于停下,另一个男人起身,他没有对我说什么,而是对死于血猴爪牙下的无辜百姓作了一番追悼哀思,提及他们留在人世的家眷有多可怜无助,重新掀起了全场对我的咒骂,等安静下后,他抬头朝我看来:“妖妇,你还有何话要说?”

我双目通红,凶狠恶毒的看着他。

男人微微竖起手,重重挥下:“烧!”

举着火把男人齐齐应声,将火把抛在柴堆底下,烈焰顿时腾起,火舌招展,一片燥热。

我紧紧抱住自己,缩成一团,眼泪又汹涌滚出,将膝盖***透彻。

烈日高悬,如此炙热下,任何鬼魅都无处遁形,只有魂飞魄散。

橙天光燃烧极快,四周愈发燥热,空气渐渐稀薄,我艰难喘气,吟出易水寒霜,却明白它抵御不了多久。

记不大清今天是什么日子,四月初一还是四月初二,这是我的祭日,理应记着,可转眼又觉得,我没有子嗣,终是爬满杂草的孤坟一座,祭日于我也没多大用处。

眼泪汹涌留下,我埋在胳膊里,想起师父的老神叨叨,杨修夷的怒骂轻笑,师公的慈爱威严,还有师尊那一百年都不变的严肃面孔。我这一生最美好的时光都与他们一起,日升月落,寒暑更迭,那些光阴忽的重现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