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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给倒水洗手,洗完再喷一圈花露水。

这孩子打小就会察言观色,看着哥哥脸色好了就撒娇说口渴,梁宵严拿出吸管杯给他喝凉白开。

这么多家长出来找孩子,就他一个给孩子带了花露水和白开水。

但孩子淘成这样还是要罚一下的。

怎么罚呢?

梁宵严想到一种十分惨痛的惩罚。

喂弟弟喝水时,他故意不把手放低。

就半高不低地举着,小游弋只能踮着脚低着头,嘴巴撅成个小鸡嘴用力去吸,连眉毛都用力到皱起来,边吸哥哥的手还边往高抬,搞得他差点仰过去勃然小怒道:“我不喝了!”

其实是喝饱了,再来一口就得撑打嗝了,那不行,他闻到哥哥口袋里有红糖粿的香气了,他还要留着点肚子吃粿呢。

回去的路上,梁宵严左手一条鱼,右手一只娃,娃娃浑身都是黑泥,就一双小胖手白白净净,捧着包红糖粿啃得不亦乐乎。

他走过的路留下一串小黑脚印,小脚印旁边是哥哥稳健均匀的大脚印。

小脚印走到一半就开始乱八七糟,游弋张开小手要哥抱,梁宵严看他那身泥,让他滚一边去。

他才不滚,知道哥疼他,抓着哥哥的腿往上爬爬爬,爬到腰时被一只大手兜住屁股,背得稳稳的,走向被城市灯火和车水马龙吞没的破旧小家。

到家一摸,钥匙没了!

口袋里没有,内裤上也没有,游弋这摸摸那找找,最后双手抱头:“完啦!钥匙叫鱼叼走了!”

兄弟俩对上眼,梁宵严握着他的小脑袋晃了晃,嘴角勾起浅浅的笑,“蛮蛮大老爷,一点家都不看啊,怎么不把自己也丢了呢?”

大老爷猛猛摇头,说我看了!瞪着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哥哥看。

梁宵严问他干什么?

他说哥哥才是家,我一直看着呢。

那晚最后,兄弟俩在楼道里等了一个钟头,才等到开锁师傅来救他们。

“咔哒——”

指纹锁打开,游弋拉着梁宵严走进门内。

当年破败的房子已经大变样儿,脚下铺着油润的实木地板,斑驳的墙壁粉刷一新,暖黄色的墙漆,擦拭干净的家具,挤巴巴又温馨地排在一起,各种可爱摆件和茂盛的绿植,正午阳光最充足,照在床上显得那床被子格外软蓬蓬。

梁宵严看向游弋,小屁蛋子一副“快夸我”的表情,梁宵严伸出大掌掐着他那截细白的脖颈,把弟弟的脑袋按进自己肩窝,宠到极点地搓了搓。

“蛮蛮大老爷,长到二十三了,终于会看家了。”

游弋脸上微微泛红,拉着他的手得意道:“那当然,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荒野求生我都能去演一集,哥你要是哪天不小心破产了也不用怕,我能养活你!”

给哥哥养老是弟弟最大的梦想,想到这里游弋就不自觉把胸膛挺起老高。

他那个低开叉的衬衫简直不要太顺手,梁宵严直接伸进去掐了一把。

“谢谢大孝子,我没那么不小心。”

“唔!”游弋又痛又痒,扑上去把他的头发抓成瞎鸡窝,“昨晚都弄肿了,你还掐!”

梁宵严眼尾笑纹荡漾,向后伸手兜住他,背在背上参观小狗窝。

“家具都能用吗?”

“挺好的。”

“你平时怎么喝水?”

“矿泉水。”

老楼没法安净水器,游弋就成箱成箱地买矿泉水喝。

“冬天呢?”

“用热水壶烧。”

梁宵严点点头,“挺好,还知道天冷了要喝热的。”

游弋挑起一边眉毛:“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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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哥哥背上跳下来,给他看自己装满衣服的衣柜、各种药品应有尽有的小药箱,还有专门找老师傅弹的厚棉被。自己一个人睡之后他就格外喜欢被厚被子压着的感觉,很像哥哥罩在身上。

梁宵严一样一样地检查过去,就连他的热水器能不能出热水都试了,最后得出结论:弟弟独自生活时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梁宵严既欣慰又心酸。

欣慰弟弟的成长,心酸他小小的孩子要被迫熟悉并适应这一切。

“这下可以放心了吧。”游弋四仰八叉地摊到床上,“我没有过得很糟糕。”

哥哥经常教他,活一天就要立正一天,要活出个人样来,不能浑浑噩噩,不能昼夜颠倒,不能有一顿没一顿地对付饭,那不叫生活,叫凑合。

所以小狗离开家去流浪,没有吃垃圾,睡街角,他给自己找了个干燥的带有哥哥气味的纸箱,卧在里面,躲风避雨,每天都把毛毛梳理得整整齐齐,等着主人来接他回家。

“为什么住这儿?”梁宵严不解。

他们租过那么多房子,这里是条件最差的,而且游弋以前很排斥回这里。

“因为我最想这时候的哥哥。”

游弋望着梁宵严,朝他伸出手。

梁宵严牵住他,走过来,任由他把脸贴在自己小腹。

游弋的目光渐渐飘远,飘向床对面的铁窗,窗外包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

他把哪里都翻修了,唯独没动那里。

因为他对这栋房子最深刻的印象,不是忘带钥匙,也不是捉到了大鲤鱼,而是无数个深夜,站在窗前独自包扎伤口的,十八岁的哥哥。

十八岁的梁宵严,带着弟弟来到城市,什么脏活累活都干过,其中来钱最快的还是夜场打手。

夜场要凌晨四点才下班,万籁俱寂的时刻。

他拖着满身伤,手里提着热腾腾的早饭回到家。

怕血腥味冲到弟弟,他经常在阳台处理伤口。

一层薄肌、宽肩窄腰的倒三角身材,上身赤裸,腰上松松垮垮地挂着条洗旧的牛仔裤,血顺着他的腰窝往下流淌,他头上搭着条毛巾,就那么攥着药瓶往背上浇。

本该青涩的年纪手上却沾满鲜血,他看谁都透着股子狠劲儿。

游弋提着小拖鞋,揉着眼睛从房间走出来。

梁宵严听到声,漠然回头,滴血的黑发垂在额前,深灰的瞳仁配着那双下三白眼。

等他想起要收敛凶性时,弟弟早已被吓跑,身后只剩一只小拖鞋。

从那之后梁宵严就没在阳台处理过伤口,都躲去厕所。

兄弟俩之间的氛围也不清不楚地尴尬了几天。

他那时以为弟弟是怕。

其实不是,游弋只是疼,很疼很疼。

哥哥受苦了,他没有办法。

并且这些苦大部分都来源于他。

哥哥给他的爱很多很疼,就像一大碗夹生的米饭,他吃进去可以填饱肚子,但坚硬的米粒又会刮伤他幼小的心。

这对小孩子来说,是远比怎么抓到大鲤鱼给哥哥补身体还要难十倍百倍的课题,他处理不了。

“我不喜欢回这里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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