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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让我做什么都行,别这样折磨他……”

梁宵严眼珠一动不动,眼底漆黑如滚墨,比窗外的夜色还要深。

直到游弋小声说抱疼了,他才放开怀里的孩子。

两人望着彼此,瞳孔中都有后怕。

梁宵严两只大手捧着弟弟的脸,抹去他眼下湿漉漉的水光,手指用力摩挲着他的眉骨。

“蛮蛮,你不怕吗?”

“怕啊……我怕得真就、真就尿裤子了……”他说出来还有点不好意思,羞臊地低着脑瓜。

但梁宵严却哑声问:“我是说,你不怕死吗?”

他都要杀掉你了,你却求他别这样对你哥。

游弋傻乎乎地张着嘴:“我没想那么多……”

哥哥是他的全部,而自己,被他划到了“那么多”的范畴里。

甚至时隔一年后,事情都解决了,再去回忆时,他都没有想起该为自己害怕那么一下。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傻的孩子呢?

梁宵严不知道是游弋本心如此还是被他养“坏”了。 w?a?n?g?址?发?B?u?页??????ǔ???ē?n????〇?Ⅱ?5?.???????

但他知道,游弋绝对不是李守望的种。

十恶不赦的混蛋生不出这样好的宝贝。

李守望年过四十都没孩子,他去了后很快就有了游弋,不管从哪方面看,游弋都是他的,是他命里带的,即便没有托生到李家,即便和他没有关系,即便离他十万八千里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兜兜转转几年后还是会来到他身边。

为了让他活着,为了做他外置的那颗心。

“为了稳住他,我只能假意妥协。”游弋说,“我答应他和你离婚,和你分手,他放我出来时在我耳朵里放了个微型窃听器。”

“我敢使任何花招,他就立刻公布视频。”

话音落下,背后传来“咔咔”的骨头攥动声响。

梁宵严的脸色阴沉得瘆人,头颅里的脑浆都要烧起来,一字一句仿佛狰狞的尾钩,从喉咙里血淋淋地穿刺而出:“所以你才会那样说。”

-我找到我妈妈了,她不同意我和你在一起。

-你放我走吧,我不爱你了。

-梁宵严,你怎么这么贱。

“嗯……”游弋低着头,额头抵着哥哥的胸口,使性子似的往里顶,似乎想把哥哥曾经受到的伤痛给顶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疼……”

“你问我那你呢?你怎么办时,我都要疼死了,我也在想啊,我哥怎么办啊……”

他苦了小半辈子,怎么命里就没一个好人。

遇到我,真的可以抵消掉他从小到大摞成山的苦难吗?

“我搬出妈妈,你不信,我说不爱了,你也不信,我想求你放我走,我不想再说一句伤害你的话了,可你那样看着我,像个小孩子一样问我,那你呢?”

“好像我把你和别人放到天平上去比较孰轻孰重,最后抛弃了你一样。”

“但是天平上只有你呀。”

“让你痛苦一年,还是眼看着你打拼十年才拥有的一切包括你自己都被毁掉,我该怎么选呢?”

离开哥哥后的无数次午夜梦回,游弋都茫然地盯着天花板,期望有个人告诉他,到底该怎么做。

不是说只有小孩子才做选择吗?

因为拥有的很少,所以要选糖果还是巧克力。

为什么长大后他拥有的很多了,却要他做比糖果和巧克力艰难十倍百倍的抉择呢?

两人面对面,眼对眼。

瞳孔中的彼此淹没在对方的泪海中。

周遭一切声响全都消失不见,只有他们沉甸甸的心跳渐渐趋于同步。

“为什么是一年?”

梁宵严想起弟弟和他提离婚时,也在反复哀求,一年后就回来。

游弋苦苦地凝望他:“因为我只能撑这么久。”

“我和你离婚后,梁雪金,也就是席思诚,才说出他的真正目的,现在想来,他应该是为了完成梁雪金的遗愿。”

“什么?”

游弋咬着嘴唇,犹豫良久,轻轻捉住他的衣角。

“哥哥还记得小时候你和我说过,梁雪金会拍你在哭的视频发给你妈妈,逼她回来吗?”

梁宵严呼吸一窒,所有疑点都在脑中串联成线。

“所以他搞出这么多事,就为了替梁雪金把我妈逼回来?”梁宵严觉得荒谬又可笑,“可梁雪金都成植物人了,我妈就是回来了,他又能怎么样?”

游弋:“他得了癌症快死了,想你妈妈给他陪葬。”

铛——铛——

楼外传来远山寺庙的钟声,惊飞一群栖息在树顶的鸟儿,昏黄的水汽吞没山颠仅剩的一缕晚霞。

梁宵严怔愣半晌,久违地想到妈妈。

妈妈这个角色,已经离开他的生命太久。

梁宵严对她的全部印象,就只有小时候在他被囚禁的小院的洞口,给他唱章鱼卖伞的女人,还有一张挂在梁雪金书房的旧照。

那是一位绝对勇敢热烈的女士。

照片中她穿着鲜红的衣服骑在马上,在草原中驰骋,挥鞭的手臂有强壮的肌肉,明亮的眼睛闪着柔和的星星。

任何人看到她,都会被她既像精灵又像统领的神韵所吸引。

关于她和梁雪金当年的爱恨情仇,梁宵严了解的并不多,只听梁家的老佣人聊过几句。

妈妈十八岁时,是草原上一支狩猎小队的队长,和城里来的富家少爷梁雪金一见钟情坠入爱河。

年轻人见过的世界太浅,总以为一瞬间的美好可以延续一生。

爱就爱了,没什么好说的。

但这对恋人并不被任何人祝福。

妈妈的父母看出梁雪金是个精于算计的伪善小人,不同意女儿远嫁,梁雪金的家族更不会同意他取这样一个马背上长大的“粗野”女人回家。

两个年轻人都试图为彼此放弃自己远大的前程。

不过妈妈是真放弃,梁雪金是真影帝。

草原上明媚的花,被虚假的爱欺骗,离开自己的故乡,没了任何倚仗,只身和梁雪金来到枫岛,却不知道那只是个纸醉金迷的囚牢。

两人迅速隐婚,婚后也曾甜蜜过一段时间。

梁家老宅后面至今还保留着梁雪金曾为妻子建的马场,但是有钱人随手一挥就能搞定的东西,又能算得上哪门子的心意。

梁宵严不知道妈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认清梁雪金的本性,二人婚姻又是何时破裂,只知道妈妈为了离开梁雪金回到草原,付出了极其惨痛的代价。

后来几经辗转,梁宵严才打听到妈妈的名字。

??????? ,藏语中自由的意思。

妈妈也确实一生都在为这两个字抗争。

她身上有马儿的特质,自由如风,洒脱随性,和梁雪金来到城市时什么都没带,只有满腔的爱,离开梁雪金回到草原时,连对他的恨都没有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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