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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阿拂与我已经相?伴百年,却?因为一个相?识不过数月的魔物弃我而去。阿拂, 你告诉我, 若不是受了他的引诱,你怎会如此?”

贺拂耽静静看着面前人, 看着他眼里越来越多的黑丝。

几乎已经将寒霜完全吞噬,站在?他面前的人已经不再是那个冷淡自持的绝世剑修,而是一个困顿、绝望的心魔。

是师尊的心魔在?不相?信爱,不相?信命运, 被困在?往日的回忆里, 执拗地追求那个曾经规划好、却?早就破灭的未来。

“所以?, 师尊用?尽办法想要与我长相?厮守,做尽夫妻之间亲密的事,却?不肯承认你爱我吗?”

“……”

“明河就敢承认,爱是牺牲、是退让, 他全都做到了。师尊,若你也爱我,为什么不能让让我?明明从小到大,我要什么师尊都会给我,现在?我想要明河回来,师尊为何?不肯为我退一步呢?”

“……阿拂,你现在?是在?无理取闹么?”

骆衡清轻笑一声,然而开口时话?语勉强,“你看,就是这样?,阿拂,你太心软了,他在?骗你。”

贺拂耽心中轻叹。

多么顽固的心魔,因为不肯承认明河对他的爱,索性连自己的爱也当做虚无。对真相?视而不见?,守在?明河的生死关之前,寸步不让。

他不愿相?信爱,却?坚信着恨。

贺拂耽提着衣摆,膝行上前一步,靠进师尊怀里。

他头上的龙角还未收回去,那颗若果到底给他留下了后遗症。即使白虎的存在?可?以?镇痛安神,这副龙骨龙角却?终究不能彻底受他掌控。

冰冷坚硬的赤角先碰上骆衡清的胸膛,随后才是小弟子柔软的身体。

骆衡清几乎怔住,片刻后才想起?抬手,将怀中人环住。即使手中触摸到温暖纤瘦的脊背,却?依然觉得眼前一切都如同?幻象。

直到胸口的疼痛警醒他——

不是幻觉。

淮序短剑没入骆衡清心口,却?在?即将触碰到心脏时停下。

骆衡清将怀中人抱得更紧,胸中那块血肉感受到尖刃的冰冷,疼痛之下,跳动得越发?剧烈。

他却?轻笑一声,似乎早有预料。

“阿拂,你应该知道这对我不过皮肉伤。你要再深一些。”

他伸手与怀中人一同?握住剑柄,想要用?力压下,淮序剑却?感受到铸剑者的气息,也感受到主人的心绪,不愿再前进分毫,发?出阵阵悲伤的嘶鸣。

贺拂耽挣开他的怀抱,将短剑拔出,反手插在?桌案上。

剑刃锋利,很轻松地就完全刺入木头,只剩下剑柄还露在?外面。

“的确如师尊猜测的那般,我舍不得伤害师尊。”

“莲月尊曾说,爱是看见?。明河看见?我,因此爱上我。我亦看见?师尊……百年间与师尊日日相?对,或许我也早就爱上了师尊。”

“……阿拂?”

听见?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字眼落在?自己身上,骆衡清最先感受到的,竟然不是狂喜,而是惶恐。

他定定看着面前人,脸颊上沾了他心口溢出的血液,让那原本冷清持重的美丽变得妩媚清艳。

就像修出人形后第?一次下山勾引人的小狐狸,手段是笨拙的,言语是虚假的,取人性命的方式也是粗略的。贪婪地饮用?着第?一口精气,食物的血液飞溅到脸上,他却?懵懵懂懂,柔软无知。

骆衡清看见?面前柔软的精怪轻声道:

“可?是师尊不愿意承认爱……那便当做它确实不存在?吧。”

他站起?身,额间水蓝剑纹一闪,手中立刻出现一柄长剑。

剑尖没有继续刺进面前人的胸膛,而是“当啷”一声落在?地上。

“我不要再爱师尊了,也不要再看见?师尊。”

清规淮序双剑远离主人,同?时发?出悲切的嘶鸣。

贺拂耽在?这声声剑鸣中拔下头上紫色的玉簪。

满头长发如瀑垂落,玉簪落地,跌成碎片。

“师尊从前给我的一切,我全都不要了。”

他渐渐向后退去,一面解开腰间同?色的系带,燕尾青的广袖长袍委地,露出内里黑色的衣衫。

他仍旧在?微笑:

“从今以?后,我与师尊,恩断义绝。”

颈间玉珠也被一把拽下,握在?手心,渐渐爬满霜色,是那一半的杀戮道意。

然后轻轻松手,玉珠落地,骨碌碌滚向远方。

他慢慢后退,继续道;

“动如参商,永不相?见?。”

最后一个字落下,便已经退至殿门边。

隔着暖玉大殿,骆衡清与门边人遥遥相?望,有限的空间在?对方这样?冷淡的视线下,竟然遥远得仿若终生不可?触及。

这是阿拂第?一次穿黑衣。

纯黑的薄衫穿在?他身上,竟然这样?肃穆,仿若在?为某个已经死去多时的人守孝。

重孝之下再没有别的颜色以?作?装饰,黑发?黑瞳,连嘴唇也因为病弱而浅淡。偏偏头上一双龙角鲜红如血,繁密如树,趁得眉眼更加妖异艳丽。

美得悲伤、哀戚、却?毫不安分,甚至略显凌厉,极致艳色能深深刺痛旁观者眼睛。

在?那一刻,骆衡清指尖无力地微动一下。

傀儡、符箓、禁制,有太多办法可?以?留下这个人。可?在?这样?极端的美色面前,一切手段都显得徒劳,注定这样?的美丽将永不停驻。

贺拂耽最后看了殿前人一眼,随后转身。

在?抬步将要跨过门槛的时候,脚腕处却?传来阻拦的力道。

是骆衡清。

一向高高在?上的人终于矮下身子,踉跄跪地伏在?他脚踝,握住他的脚踝,心口溢出大片血液染红了一袭白衣。

“别走,阿拂。”

他软了声音,抬头看向面前人的那双眼睛黑气全消,寒霜凝结几欲化?成水汽。只剩无限恐惧,和恐惧之下小心翼翼的乞求。

“我救他。我自己动手。只要阿拂留下来……”

“我爱你,阿拂。”

*

返魂香烟雾缭绕,浓烈的芳香中混杂着草药的苦涩。

贺拂耽捧着药碗,坐在?床前,一勺一勺喂着床上的人。

三日闭关,房门打开之后,走出的那个人比此刻面前人脸色还要苍白。却?依然勉强维持着从前战无不胜、坚如磐石的模样?,不紧不慢道一声“成了”。

直到贺拂耽奔进房中,将那朵修补好的魂魄端详一番后,才倏忽晕倒。

又?抿下一口,骆衡清注视着面前人,低声道:

“太苦了。”

“……”

贺拂耽索性放下汤匙,笑道,“其实我觉得,师尊自己一口干了会不那么苦。就算我年少时喝药,也不曾这样?娇气。师尊还要不如当年的我吗?”

骆衡清却?不答,仍旧专注地看着面前人。

“想吃蜜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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