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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这双眼睛都会不?忍心拒绝他的请求。

“可是?阿拂,他的神魂已经被?烧去?了一半。若非你强留,他现在已经死了。”

贺拂耽摇头,不?断地喃喃:“师尊一定?有办法……您会有办法。”

“只有神魂能补神魂。”

骆衡清不?动声色地咽下一口喉间涌上来的血,在满口血腥中,继续平静地说?下去?,“阿拂是?要为师割下一半神魂去?救他么?”

“……”

贺拂耽怔怔看着他,像是?听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难道阿拂这一次还是?要舍弃为师,选择他么?”

“……”

视线越过面前人的肩膀,看见殿前桌案上一把眼熟的红弓。

淮渎血玉雕成?的彤弓,在大婚当日制作完成?。他还记得面前人是?怎样一刀一刀刻出它的形状,也记得在最?后的那日,他是?如何拿着砂纸,亲手将最?后一个角落打磨得光滑。

无数记忆碎片在他脑海中闪过,编织成?一个可怖的真相。

贺拂耽头痛欲裂,竟辨不?清那些画面究竟意味着什么。

“睡吧,阿拂。”

骆衡清叹息,滔天妒火在这样茫然无辜的眼神下也只能心软退让。他伸出手,指尖在小弟子冰冷的额头上一点。

“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醒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

望舒宫中无数医修和傀儡忙忙碌碌。

医修神色凝重,傀儡沉默无声。

在第一声“见过仙君”的声音响起后,所有人都停止走动,诚惶诚恐地向来人行礼。

“他怎么样?”衡清君问。

他神色如冰,众修士互相开?始时?,都不?敢开?口,最?后毕渊冰出言答道:“少?宫主一直昏迷,什么药都不?见起色。”

衡清君示意他不?必再说?下去?,然后把手里提着的食盒递给他。

毕渊冰打开?盖子一看,里面是?一碗金色的液体,散发?着浓重的血腥味。

只有神明的血才会是?金色。

“喂他喝下去?。”

毕渊冰低低应一声,舀了一小勺试着喂进床上人嘴里。

床上的人已经昏迷数日。久病让他早已习惯在睡梦中被?人喂进各种各样东西,味道再离奇的汤水丸药都能安安生生喂进去?。

这一次却不?一样。

这碗血药对他而?言仿佛极难忍受,连暗无天日的昏睡也能惊扰。睡梦中依旧排斥这种味道,就算勉强喂进嘴里也无法咽下喉咙,最?后顺着嘴角流出来。

毕渊冰不?忍,正欲放下药碗向宫主求情。

却见衡清君大步走过来,一只手夺过药碗,喝下一口后,掐着床上人的下巴,俯身直接嘴对嘴喂进去?。

床上的人本能中想要挣扎、呛咳,但昏迷之人的力气微不?可察。宛若窒息的亲吻中,金色血液不?容他拒绝地顺着喉管滑进食道。

那血腥气对他而?言几?乎像是?冰冷的蛇信,黏腻而?锋利,刀刃般将五脏六腑侵蚀得一干二净。

这样的疼痛几?乎能牵扯灵魂,打碎它躲在昏睡之后的迟钝、将预备出窍的它生生拽回身体里。

贺拂耽是?被?痛醒的。

这疼痛在他醒来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只是?做了一个心有余悸的噩梦。

眼前是?寝殿的纱帐,耳边是?傀儡们兴高采烈的祝贺声。

没有火光,也没有鲜血——

贺拂耽几?乎要以为一切真的只是?一场梦。

大概真的只是?梦吧?

长时?间的昏迷暂时?摧毁贺拂耽的理智,他无法回忆起到底发?生过什么,也无法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只能感觉到头很沉,像有什么东西沉甸甸地压在上面。

夜风微动,烛火摇曳。

大理石铺成?的地板光可鉴人,映照的影子也轻轻晃动。

贺拂耽的目光落在那些影子上。

他能分辨出那些影子都来自于谁。从雕金饰玉的落地烛台开?始,旁边是?跪地的傀儡、缥缈的窗幔,再是?床上坐着的人。

那个人似乎大病初愈,微微蜷缩地半坐着,影子也显出几?分憔悴。

他大概不?是?人族,因?为他头上长着一对鹿角般的——

不?,那不?是?鹿角。

他听见心里自己极冷漠的声音在说?,那是?龙角。

贺拂耽跌跌撞撞地扑下床。

那个黑乎乎的影子头上长着一对不?太对称的龙角,右角顶部缺失的一小块有很不?整齐的断口。

贺拂耽曾经抚摸过那处断口的每一条缝隙,那根残角也熟悉他每一道指纹。他知道有关这根断角所有的故事,也曾细细问过角的主人还疼不?疼。

身后响起脚步声,有人动作轻缓地替他撩开?额前长发?。

“恭喜,阿拂。”

“以后便能化龙了。”

第72章

贺拂耽视线在?片刻之后, 才慢慢落到来人身上。

那双如寒冰般的瞳孔中倒映出?他如今的模样——苍白、虚弱、毫无血色,只有头上龙角艳红得诡异。

他渐渐意?识到一个可怖的真相。

师尊曾说,等到时机成熟, 他便会和常人一样,长命无忧, 登临大道……原来这就是师尊所说的时机。

下幽冥斩返魂树, 替他硬生?生?延寿二十年,不过是为了等明河化龙,然后用旁人的骨血替他逆天?改命。

洗筋伐髓,已经二十年过去,师尊竟然还没有放弃。

难怪从无仇家的男主也会无缘无故被人杀害,难怪连系统的计算能?力也无法推断出?凶手, 因为这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

一连两世,明河皆因他而死。

他怔怔看着面前人, 视线却像是穿过面前人的身体?, 落到虚空中的某一处。因为无力与无望,悲痛竟然在?此刻显出?一种?冷漠的绝情。

他在?等待那些他看不见的位面力量溃散。

前世便是这样, 当位面的支柱死去后,世界瞬间分崩离析,一切他所熟悉的人和物全部消失不见。

还有面前这张脸,他无比熟悉的、闭上眼也能?在?心中描摹出?来的脸, 他亲眼看见这张脸在?他面前碎裂。

然后世界重启, 过去一年时间留下的痕迹烟消云散。

只剩他还留在?那一天?世界毁灭的恐惧之中, 每逢午夜梦回,就会像个无助的孩子一样惊慌失措,赤着脚四处寻找,直到亲眼看见仍旧好好活着的师尊。

一连两世, 师尊亦因他而死。

他等了很久。

面前的世界依然完好无损,面前的人也依然坚如磐石。

一直等到面前人伸手抚上他的脸颊,在?漫长的沉默中微微惊疑地开口:

“阿拂?”

冰凉的指尖,带着熟悉的冰霜气息,贺拂耽骤然回神?。

他抬手,握住颊边的那只手。动作很轻很轻,像是怕稍稍用力就会叫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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