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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最好句句一针见血。

帐中衡清君正在案前看一封灵鸽传书,见贺拂耽走来,便放下手中书信,朝他伸出手。

贺拂耽在师尊身侧落座,乖乖伸出手腕,任师尊把脉。

他面上一派淡定,内里提心吊胆。

修真界的医术,应该不至于高超到能仅凭摆脉就诊出他昨晚熬夜了吧?

片刻后,衡清君收回手。

“这几日外出劳累,你不必再像宫中那般刻苦练剑。注意休息。”

贺拂耽应下,心中惊呼:真诊出来了!

还好师尊没有多想,还以为他是在勤学苦练。

不过好像确实也没太大差别?

衡清君铺纸提笔,贺拂耽很有眼力地立刻替他研墨。

墨条摩擦出纯黑油亮的墨汁,磨墨的人心思却不在其上,一眼又一眼地朝一旁数摞信纸上看去。

“想看就看。”

贺拂耽立刻放下墨条。

“谢师尊。”

写信的人八宗十六门各阶修士都有,哪怕只是探查到一点微小的线索,都会事无巨细的禀报。

贺拂耽越看越心惊,师尊就是在这样繁忙的事务中,仅用一百八十年就修炼到渡劫期的吗?

信上说,他们将整座女稷山都搜查了一番,重点关照了几处村民口中的神迹。可以确定的是,兰香神女确实存在,但她的诞生没有相关资料记载,像是突然出现。

所以未必是山神,也或许只是山中鬼魅。

看其行事暴虐,比起神灵,更有可能是山鬼山魈。

不论是什么,这位神女在当地的香火非常旺盛,并且有着相当强大的神力。

从各地收集到的资料来看,她不仅将女稷山看管得非常好,还时常四处游山玩水,结交多方神灵,在离女稷山很远的地方也有显灵助人的记载。

这样的一位神灵突然连杀四十八人,还是剜心这样残忍的手法,前后实在太割裂了。

又有一只灵鸽脚上绑着信筒飞来。

拆开看罢后,衡清君起身欲走。

贺拂耽连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跟上去,他起得太急,身前人猝然停下时,他一时间没收住脚步,直直撞了上去。

吃痛后赶紧捂着鼻子,慌乱地准备跪下请罪,但没有跪下去,师尊用一道灵力捧住了他的双腿。

他只得站起来,起身时看见师尊眼中似乎闪过一丝细微的笑意,转瞬即逝,如同幻觉。

他瓮声瓮气道:“弟子冒犯师尊。”

“今日风寒,你最好留在帐中。”

“可我想跟着师尊。”

衡清君没说好不好,反而问道:“觉得无聊?你那个朋友呢?今天不陪你解闷吗?”

贺拂耽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师尊的声音听上去不像在生气,但也绝不是在为他交到朋友而开心。平静语气里微妙的别扭感,即使木头也能感受得到。

他只能小心翼翼地重复着:

“我想跟着师尊。”

衡清君默不作声。

这一幕何其眼熟,初来乍到的少年人悄悄跟在陌生的师长身后,被回头撞见后,也是这样怯生生地望过来。

“随你。”

贺拂耽松口气,知道师尊这是不再追究明河不请自来的意思。

他们来到营帐不远处。

这里已经摆上四十八口冰棺,每一口棺材里都躺着一位年华正好、却永远不会再睁开眼的修士。

棺材旁是一具外形奇特的动物尸体。

长着昆虫一样的复眼和口器,下半身却是四肢修长的野兽,已经腐烂成了白骨。

这就是天机宗托衡清君出手除掉的那只妖兽。

贺拂耽看了眼周围的冰天雪地——这样的天气,尸体腐烂的速度也会这么快吗?

视线再次停留在那干瘪坚硬的虫首上。

似虫非虫,似兽非兽,也看不出到底属于妖族还是魔族。贺拂耽这几十年来闭门不出地修炼,也算是饱学之士,却从没在哪一本古籍上见到过这样的记载。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不远处灵驹驮着好几口大箱子下山来,打开一看,满满的全是香烛。

看成色应当是同一批产出的,全都已经被使用过了,但又全都没有燃尽。就好像它们曾被同一时间点燃过,又有同一阵风将它们全部吹灭。

牵马的修士禀报:“这些香烛都是在神女祠后院厢房的地窖里找到。”

兰香神女祠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几口香烛估计能把整个祠堂塞满。

贺拂耽立刻想起之前山民的哭诉。

他们提起过就是在一场最为隆重的敬香会上所有香烛无风自灭,他们惊恐交加之下,才想到用人牲献祭的。

若真是这样,倒有些像是神女发怒。

但也更像是……

“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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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钟情惊讶,转身:“明河?”

顺便递过去一个“你来干什么没见我师尊在吗赶紧回去躲着”的眼神。

独孤明河却脚步不停,在他身边蹲下,就这么大咧咧地将后背露在一众正道修士面前。

“被神灵享用过的香火会有所不同,我能感受得到。这些香烛被动过,但主人享用到一半就离开了,并且离开得相当仓促。神力波动之下,烛火自然无风而灭。”

贺拂耽知道男主的感知肯定不会错,有源炁傍身,独孤明河对世间万物的真源都能感受得更深。

远处响起沉重杂乱的脚步声,是山民进山打猎了。

这里的居民靠山吃山,大都以打猎为生,只在一切尚算平坦的地块开垦出农田种些佐菜的瓜果。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山中打到过像样的猎物,个个面黄肌瘦步伐虚浮。

这个状态进山打猎,即使幸运地真碰上了猎物,恐怕也没有力气捕获。

贺拂耽看着他们走近又离去,眼中担忧:“神女不要女稷山的这些信众了吗?不对,若神女离开了女稷山,那四十八名修士又是被何人所杀呢?”

独孤明河蹙眉:“我更担心的是,如果她真的离开了,后日祭典恐怕我们引不出任何人。”

这的确是目前最该担心的事情。

山民们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这一场祭典上,贺拂耽不忍让他们失望,尤其是那两位女郎。

视线不经意间又落在那具古怪的虫兽尸体上,越看就越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似乎缺了什么……所以无论如何,推不出最关键的那一环。

又到了夜晚。

贺拂耽两人前往赴约时,祭台上已经摆好瑶琴香案。

青烟袅袅,一个高洁出尘的背影遗世独立,衬得这里仿佛不是阴森森的祭台,而是一场志趣相投的竹林会——

那人正是白石郎。

察觉到他们的气息,他回头朝两位来客友善一笑。

然后落座,弹琴,随着他的琴声,贺拂耽拔剑起舞。

白石郎十指在琴弦上流连,一把瑶琴而已,竟然奏出急管繁弦的气势。他始终微笑看着祭台中央的人,不时出言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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