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及。”
我看了他一眼,唇角微扬:“兄长说笑了。”
说着,我抬步向前,率先踏入那扇半掩的门,“这就进去吧。”
火折子将眼前的黑暗照亮。
地上积着厚厚的灰尘,脚一踏,便扬起细细的灰雾。显然,这里许久无人踏足。
说是仓库,却更像山腹中临时凿出的洞窟,潮湿阴冷,带着石壁的腥味。
火光映开来,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我惊愕一瞬。
即便早知卫泉多半会摆摆样子、耍点手段,却没想到,他竟连做戏都懒得做。
“兄长这是何意?”
卫泉转过身来,半张脸隐在火光之外,神情冷得近乎诡异:“何必装糊涂?你不是早该猜到了么。”
我眉心一紧,正欲开口,忽然闻到一股刺鼻的火油味道。
我下意识皱眉,只当是他手中火把的味道。
卫泉叹息了一声,语气古怪,突然道:“爹临终那日,口中最放心不下的,竟是你。”
“什么……?”我瞪大眼睛,望着他。听他突然提起父亲,胸口不由得一窒。
他的声音泛着阵阵寒意,比冷风更入骨三分:“你知道吗,我本不想如此的。”
我听得混乱,不知他想说什么。
但下一瞬,卫泉的面目突然狰狞起来:“我思考了很久,很犹豫,很犹豫……可爹实在不应该!我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他却将一个来路不明的家伙,放在心尖上。”
这话我不是第一次听他说,当初他怒骂我时,也曾提过。
那时我只当是气话,如今才觉,他的怨早已入骨。
我抿唇,冷笑出声:“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爹对你有求必应,从未苛责半句,你竟还觉得被亏待。”
“我扭曲?”卫泉瞬间暴起,眼底翻涌着阴鸷的光。
可那暴戾的气息又被他生生压下,压抑着嗓音,忽地说,“给你讲讲我的故事吧。我几岁的时候,我娘带着我改嫁到一位秀才老爷家。一开始,一切都很好。可第二年,我娘生了弟弟后,一切就都变了。我这位弟弟天资聪颖,举止得体,人人都夸。我与他一比,便是尘泥之下。”
他顿了顿,嘴角微微抽动,“连我娘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从怜爱变成了厌倦。”
我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
卫泉的神情在火光下明灭不定,像是要被自己的怨气吞没。
“我时常想,是不是因为我不是那秀才老爷的亲骨肉,所以他们才那般待我。若真比起来,我并不比那‘弟弟’差到哪里去。”
他笑了笑,笑意森然,“直到李将军找到我,对我说出了我的身世。我简直欣喜若狂,我以为天要变了,我以为娘会高兴。可她只是看着我,冷冷地说认祖归宗,也好。原来这么多年,我这个儿子,也叫她心力交瘁。”
卫泉望着我,眼底浮起一层血色:“谁知道,回到卫府,竟还有一个弟弟!你可知,我有多惧?所有人都在夸你,夸你聪慧,夸你俊秀。他们都叫你少爷,却叫我大少爷,好似我永远是个外人。我明面上是卫家嫡子,可从未有人真把我当成卫家的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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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拔高,几乎嘶哑,“我试过认!我试过忍!可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凭什么?凭什么你一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就能在我的家,在我父亲的目光下,压我一头!”
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完最后一句,眼中红光映着火焰的影,整个人像是被仇恨灼得发狂。
“我不甘心!我想证明自己不比你差!可你猜爹怎么说?他说,回到南地后,会分我些生意,够我一生衣食无忧,够我传给下代。”
“可卫家的少东家,是你!”
我怔住,半天说不出话来。
一方面对父亲决定的诧异,一方面对卫泉发狂的惊愕。
一直以来对卫泉的种种不解,此刻终于明白了几分。
他从前的生活,我不愿妄加评判。
但在他回到卫府后,至少对于父亲而言,我更信那是父亲在忧他体弱。
卫泉素来‘多病’,动辄便咳喘不止,父亲日日担忧,也因此,不愿让他太过操劳。
“你就没想过,也许父亲只是担心你?”我平静地道,“你身子羸弱,父亲疼你,怕你过度劳神。那不是轻视。”
卫泉讽刺一笑,根本不管我说的话,自顾自地说:“他若真认我,会让我别再惦记?”
他喃喃道,语声渐冷,“我终于明白,人若想得到什么,不能等,不能求,要去争,去抢。只有抢来的,才算自己的。人不能一辈子等待别人的施舍,那和乞丐有什么区别?”
他抬头,眼中火光倒映,几乎扭曲成笑,“我讨厌乞讨,讨厌乞食。”
我回望卫泉,不得不承认,他这番话里有几分令人动容。
那是被长年冷眼与忽视磨出的偏执与狠意。
可那也只是转瞬的怜悯。
谁的过往不是一地荆棘?
如林彦诺那般如珍如宝般长大,尚且落得家破人亡、满门抄斩。
人若为命运怨恨至此,终是要自焚的。
卫泉忽然一笑,笑里尽是寒意:“我就是要将所有阻碍我的人铲除。”
他盯着我,字字落地,“包括我亲爹。”
“你……”我浑身一震,心口骤缩,一个不敢相信的念头浮起。
荒唐。
太荒唐了。
不可能。
可他的一字一句,又那么真实,剜着我的心口。
我发不出声音,整个人像傻了一般,僵立原地,看着他。
这张和父亲如此相像的脸,此刻却陌生得如恶鬼。
我根本无法相信这样的事实。
原来世上最深的恨,不是仇人之间,而是来自最血脉相连的人。
就在我怔住之际,仓内那股刺鼻的火油气猛然浓重起来,仿佛从地缝里蜿蜒升起,缕缕攀到脚边。
火光从阴影中窜出,瞬时舔亮了四壁。
卫泉已退至仓门,背光而立,冰冷又嘲讽地说:“你想救卫家?我也想。只不过,我要救的是活着的卫家,不是碑上死了的那个。”
此刻,我终于反应过来,朝着仓门扑去。
却听得“砰”的一声,仓门被卫泉合上,闩子在外落下。
“卫泉!把门打开!”我怒吼,声音嘶哑,“你竟然亲手弑父?!你这个畜生——”
门外,卫泉的冷笑声被风撕碎:“好弟弟,你就到地底下,找爹拿账册去吧!”
火势瞬间暴长,黑烟卷着火光,把仓洞染成一片猩红。
我胸口剧烈起伏,脚下寸步难行,嗓子被烟雾灌满。
外头的动静愈渐遥远,逐渐变成一片死静。
脑中闪过无数碎影,娘的笑,襁褓中弟弟粉嫩的脸,父亲的背影,南地的四季,最后皆被火光吞没。
我还没报仇呢,就这么死了?
为什么上天总是不怜我?
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一股绝地逢生的气血冲到头顶,仿佛有人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