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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应,“感受到我掌心的潮意了吗?”

指尖蜷缩,我轻声应:“嗯。”

也许是要降雪了,我的手心真的生出细微的湿润感,仿佛要沁出水来。

李昀仍盯着我,唇角微弯。

那目光太专注,专注得近乎凌厉,像要看穿我的皮肉骨血。

在松开手之前,他说:“你的脸红了。”

我立马仓皇地低下头,心慌意乱:“是被冻红了。”

“嗯。”他淡淡应下,松开了我的手,仿佛不以为意。

走到下一个路口,前方的灯火分出了岔口。

我向李昀道别,转身离开。脚步尚未迈出两步,他唤住我。

“再喝点吧?还没尽兴。”

我的脚步微顿。

理智在心里悄声提醒:别回头,你该回府了。

可下一瞬,胸口的鼓动盖过了那点清醒。

我偏过头,看见他站在夜色中,背后的雪地衬得他衣袍如墨。灯火照在他的眉眼间,好似那盏鱼灯,又勾了我心神。

“好。”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出奇轻快。

我重新迈开步子,折返回去,再一次走到他的身侧。

之前的宴席上,我已饮了不少。虽被夜里的冷风冲散了几分醉意,可头脑仍旧昏沉。

李昀替我摆上度数最轻的果酒,他自己却饮着烈酒。

我盯着他,心头倏地涌起几分不服:“怎么?你自饮烈酒,却让我浅尝,是嫌我不胜酒力,看不起我么?”

李昀垂下眼皮,唇角漾出一抹玩味的笑意。

一侧的发丝随着他低头的动作滑落至胸前,冷硬的轮廓映在烛火里,却偏偏带着惑人之意。

我胸口的血气“轰”地翻涌起来,索性一口闷下杯中酒,酒气冲得我眼眶发热。

手里举着酒盏,重重一砸在他面前:“满上!你既说要尽兴,怎能让我独饮浅酌?”

这时的我已醉透了,偏还要逞能,觉得还能再拼三百回合。

如果时间可以倒转的话,我会狠狠扇自己一记巴掌,逼自己立即起身离席。

可世上从无这种预警。

危险的气息已在暗处悄然滋生,而我却浑然不觉。醉意、刺激与一丝莫名的兴奋,已将我的感官彻底麻痹。

李昀被我这副气势怔了一瞬,竟像是被逼退半步,妥协般举手,做了个无奈的姿势,仿佛承认折服。

这神情落在我眼里,反叫我心头暗生几分得意。

“快些。”我催促。

他低声应了句:“好。”

随即为我斟酒。

酒香辛烈,带着灼人的热,远非果酒的轻淡能比。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仰头一饮而尽,却被一只温热的手稳稳覆住杯口。

李昀覆掌压下,遮住了我的动作,眼睫微垂,缓缓眨了眨,带出一种暧昧又不容置疑的从容:“长夜漫漫,别急。”

我也跟着眨了眨眼,醉意翻涌,真的听话地放下酒杯,脑子更昏沉了。

“光饮酒有何趣,不若说说话。”他收手,又似闲聊般提议。

我点点头,却迟疑着,不知该开口说什么。心底的戒惧与欲望交织在一起,怕聊得多了,自己醉中失言,露出破绽。

那他还会继续装傻吗。

“你有小字吗?”李昀忽然问。

我心头一紧,几乎要脱口而出“小山”,硬生生咽了下去,低声道:“没有。”

他好似就是随口一问,马上就转移了话题:“在京中这些日子,可还适应?”

我苦笑着,将酒杯重新端起,抿了一口,借着酒气反问他:“你觉得呢?”

这话像是一个将要开诚布公的信号,我也想试探试探他的态度。

在一定程度上,我愿意说出些可以坦诚的话,期望他也能如此待我。

李昀托腮沉思片刻,神态愈发显得松弛起来:“嗯……你若迟迟不做抉择,如今这局势只会愈演愈烈。”他说到此处,顿了顿,声音低沉而清晰,“贵人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盯着酒杯中摇晃的酒液,目光发散。

因他语气中似有诚恳与劝慰,我竟下意识吐出了最真实的心声:“我并不想站在什么皇权一边。”话出口,我抬眼,笑意掩不住讥诮,“这话,听着倒像大逆不道。”

李昀没有立刻答,只静静凝视着我,眸色沉稳,像那杯中晃动的酒,表面平静,却深不见底。

“将军曾率十万大军,开疆拓土,保国安宁,使敌不敢来犯。海上……与陆地并无不同,只是贵人们离得太远,忘了那里。”

“现在也不晚。”李昀低声接道。

“晚了。”我摇头,目光炯然,“太迟了。”

他眉间微蹙,目光含疑。

我便直视他,字字缓慢:“海上盘综复杂,无际的海域看似没有疆界,可在我们未察觉时,已被分割殆尽,留给我们的所剩无几。”

我停顿片刻,语声愈发清亮,“将军曾与卫家水师并肩,见过他们的矫健与勇武。可他们终究是卫家的水师,打的是卫家的旗号,不是国号。他们能在南洋诸国通行,不是因手中兵刃,而是因卫家能带来银钱。”

我盯紧他,目光灼灼:“这其中的不同,将军比我更懂吧。”

李昀与我对视。

烛火摇映,他眼底似燃似灭,交织出一片我从未窥见的景象。

心口骤然发热,我仓皇移开视线,看向窗外寒夜。月色冷清,却压不住心中炽烈。

屋内静得出奇,我耳畔却满是自己方才说过的话,一声声回荡不休。那些年在海上的风浪、怒涛与血火仿佛一并涌上心头,烧得我热血翻滚。

我忍不住再开口,声音低沉坚定:“我只愿朝廷能重视,圣上能重视。卫家的水师不为一姓一人,更不是谁政绩的靶子。”

说罢转回头。李昀已坐直身子,神色肃然,不语,只用锐利目光逼视我。

我不甘示弱,直迎他的注视。

良久,他终于端起酒杯,神情肃然,语气庄重:“卫公子胸怀海阔,壮志凌云。我不如你,是我狭隘了。此杯敬你。”

我一怔,指尖微颤,旋即也举杯与他相碰。

酒液入喉,烈得发烫,在舌尖化开一丝甜意。

许是我喝得太多了,觉得这杯酒异常甜美,让人咂摸着舌尖,不停地回味。

李昀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一般,目光中带着探究,却又不似往常的审度。

我分辨不清其中意味,不敢贸然自喜。

可偏偏,那目光里分明透出几分惺惺相惜。

心口像被温热的手抚过,瞬间熨帖无比,比吞下一颗灵丹妙药还要叫人舒畅。

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真能担得起“风姿翩翩”的赞誉。

无数次,听人夸我风神如玉、仪表不凡。

起初我总是茫然无措,后来学会淡淡一笑,可心底始终淡漠。

那是身份赋予我的光环,卫家的少主必要用极尽夸张的语言去赞美,方能显得尊贵。

无人在意这个“少主”到底是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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