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阅读17


这感觉不知从何而来。

于是。我开始怨恨这一身新衣。

一定是它将我变得难堪,显出了我的虚饰。

我恨不得就此将它撕成碎片。

李昀并未在我对面空位上落座,而是继续用一种令我胆寒的目光,居高临下地望着我。

这目光宛若从上往下端量着一件货物,叫我浑身不自在,连指尖都发起了抖。

w?a?n?g?阯?发?b?u?页?????????ē?n??????????????????

然后,他嘴角勾出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似乎在仔细欣赏我仓皇不安的模样。

“这一身,”他声音极淡,却字字清晰,“果然不一样了。”

我强装镇定,没有作声,手却下意识地去碰放在桌子上的折扇,企图遮住自己的惊慌。

可扇骨才动,我又为自己这样胆裂的行为感到懊恼。

“你这双眼睛……”李昀顿了顿,眼里的冷锐更甚,“徐小山,我曾说过,背主的奴才该死。你怎么还敢,堂而皇之地坐在这里?”

我不明白他话中的深意,只茫然地看向他,嗓子发紧,小声道:“你说的什么,我不明白。”

话音未落,雨微已快步回来,身后还跟着雷宵。

二人见李昀在此,俱是一揖。

李昀只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眼神冷冽,很快又落回我身上,那眼中寒意愈浓,却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

而雷宵则悄无声息地站到了我身侧,身形如山,将那道令人喘不过气的目光牢牢挡住。

雷霄这一站,替我撑起了一道屏障。

我悄然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神,喘匀呼吸,故作淡定地对李昀问道:“世子爷还有事?若不嫌弃……可共饮一盏?”

李昀却冷笑了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荒唐的笑话。

他侧过头,又看了眼站在我身边的二人,唇角讥诮,终是没说什么,转身离开,只将一个意味深长而满含厌恶的眼神掷过来。

这一眼如利刃,将我整个人钉回了行刑场的断头台上。

我心口猛然收紧,几欲窒息,仿佛那时被绑在刀下、俯首待斩的人,便是我自己。

我愣愣地望着李昀离开的背影,直到那抹身影彻底消失。

我猛然起身,指节僵硬地攥紧折扇。

那深入骨髓的害怕,从骨血深处长出来的惧意,再次将我一口吞没。

哪怕披着一身贵公子的行头,我还是那个在侯府角落里蜷着身子求饶的奴才。

皮囊再华贵,也掩不住骨子里的战栗与寒意。

我知道,我的脸色定然苍白得可怖,唇角颤动,发出的声音细微破碎,像风中摇晃的纸灯。

“走……咱们不是要回家吗?”

我抬起头,强撑着让自己说得清楚些。

“南地不是我的家吗?那地方……”

我咬了咬牙,将那份不知从何而起的羞耻与胆怯死死压下。

我听到自己紧绷,却依旧颤抖不止的声音:“明日就启程。我要归家。”

第13章 海商卫府

马车一路自京而出,越往南行,天愈发开阔,山水也次第展开。

我靠在车窗边,望着这片与京中截然不同的天地,心渐渐松弛下来。

不再闭眼便是二公子临刑前的凝望,时时回想李昀那双如冰刀般的眼。

京城离得越远,那些沉重与苦楚仿佛都被抛在了北去的尘烟中。

及至入江南,正赶上雨歇初晴。

烟雨中的瓦色如墨,登高望去,整座江南城层层叠叠,檐角飞翘如雁,仿若人间仙境。

我本想趁机四处走走,而雨微、雷霄,还有小娘,却早已归心似箭。

我不忍再多耽搁。

略一歇脚,便启程。

从岸边登船,船有十丈之巨,楼舱重叠。

只见一队护卫与船夫迎面而来,个个身形魁伟,筋骨虬张。

那气势逼人,叫我不由得倒退两步,险些撞到后舷。

小娘在一旁笑我胆小,轻声道:“别怕,都是咱们自家的护卫。”言罢,便抬手指给我看。

那几人停下,齐齐拱手作揖。

我连忙点头还礼。

航行了六日,我们终于到了南地。

岸口商船如织,千帆入港。

在甲板远望城墙,灰沉庄重。

——“哐当”一声,沉响如钟,船身微震,是船底与码头撞接之声。

下了船,我只觉双腿如灌铅般沉重,好似还没从那浮动的船身中挣脱出来。

岸边,一名穿着深青箭袖绸袍的中年男子快步迎上前来,身姿挺拔。

“姨娘、少爷,路上辛苦了。”他语气恭敬而温厚,略一作揖。

小娘见状微讶:“章大管家怎的亲自来了?”

那人和气地笑笑,满脸皱纹舒展:“老爷今日设宴待客,实在分不开身,特命我来迎姨娘与少爷回府。心里记挂得紧。”

小娘笑逐颜开,连连点头:“无妨,老爷若忙着,不必惦记我们。”

随即她转头对我道,“这是咱们卫家的大管家,章洪,老爷的左膀右臂,连主家大事也要他操心,旁人哪请得动。”

章洪连忙谦辞:“姨娘折煞我了。”说罢目光转向我,满是欣赏,“咱家少爷真是龙眉凤目,神采英拔,一表人才。”

几句夸赞让我羞得不知如何回应,只急忙摆摆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暗暗纳罕,只这一位管家便如此气派沉稳,府中主家又该是何等气度?

我不过是外姓之人,小娘又只是卫家妾室,这样登堂入室,真的可以吗?

随即,我想到在荣庆侯府的种种过往。

想到二公子和侯府大夫人的佛面蛇心,不禁心里发憷。

小娘却怡然自若,面上尽是温和笑意,全然不觉我这许多忐忑。

我又偷偷觑向章洪,正对上他含笑的眼神,像在看自家晚辈一般,目光和煦得叫人一时恍惚。

我顿时愈发不自在,低头更低,连耳根子都烧了起来。

章洪呵呵笑了声,不再多言,只微一欠身道:“姨娘,少爷,车马已备,咱们快些回去罢。老爷与大夫人,怕是早等得心急了。”

一路上来不及多想,马车碾过青石,顺着城中心一路向前,直到驶入卫家街。

街道愈往前愈宽,铺地平整,路两旁绿荫如盖,一入其中,喧嚣便自耳边退散,叫卖声渐远,街头街尾唯余马蹄声声。

从东到西,整整一条街皆属卫府,占地将近六十余亩,气势磅礴。

小娘轻舒一口气,眉间绽出淡淡笑意:“终于到家了。”

下了马车,我看到古旧的匾额上仅有两个鎏金隶书大字——衛府。

府中大路宽敞笔直,无半分喧哗之气。

十步一童仆,低眉垂手,檐角不设铃,走廊不饰彩绣。唯有一缕缕焚香混着水汽氤氲弥漫,沿廊涌动,香气里仿佛也带着沉银覆金般的分量。

府里不闻笑语,不闻犬吠。

走至照壁前,一方墨青云石嵌于中央,其上纹理深深浅浅,状若海图,似欲卷浪吞天。

我怔怔望着那石壁,心头一阵震

- 御宅屋 http://www.yuzhai.lif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