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臾间,她在抬头时透过布偶熊眼睛处的两个洞窥见了里边的人,有着一双粼粼的碧眼。
看轮廓和身形,那是个还处于少年之龄的男孩。
在这个本该好好上学的年纪,他已经在太阳底下工作了。
逼仄的视线中,娑由还瞅见他稍乱的额发——漆黑,带着点褐冷的质感,衬得那双碧眼更加明亮了。
娑由不禁问:「我叫织田娑由,你叫什么名字呀?」
这不在交涉的范围里,他便迟疑了会。
但很快,少年那被夏天熏染得沉闷的声音就传了出来:
——「江户川……乱步。」
……不是姓「伏黑」呀。
娑由半是失望半是轻松地放开了他,将手中塑料袋里所有的波子汽水都送给了他。
保险起见,娑由在他接过汽水的时候多问了一句:「那么,乱步,你喜欢吃甜食吗?」
第一次见面就叫乱步好像太亲密了,但是相比江户川三个字,果然还是乱步更顺口一点吧。
意识到这一点,娑由索性选择就那样与他交谈下去。
而对方在听到她的话后一顿,随即笨拙地抬起了手来,摇摇晃晃地摘下了那个布偶的头套来。
下一秒,娑由就见到了少年清秀且略带稚气的脸——他额上覆着一层薄汗,漆黑的发尾在摘下头套时被捋得乱翘。
可是,他在笑。
笑得欢喜又期待,宛若挖到了宝藏。
没了头套,他的声音也在风中变得清脆又明快。
——「说喜欢的话,你会请我吃吗?」
那就是她和乱步是第一次见面。
江户川乱步是个已经辍学的乡下孩子。
他本与父母过着平和的日子,但父母突发事故双双去世。
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亲戚照顾的人从纯朴的乡下来到了横滨这座群魔乱舞的大城市,并且在父亲朋友当校长的警校里半工半读。
但是因为中途发生了些事,就被学校给踢出来了。
就此,不谙人世的少年为了生存开始在横滨辗转游荡。
然后,前些日子,娑由偶然又遇见了他。
那时他刚被辞了工作,无家可归,娑由却发现了他智商超高的优点,便将其带回了家。
娑由想,他之于她而言,有没有足够的价值呢?
她需要考量。
江户川乱步是威胁还是助力,过些日子就知道了。
这般想着,娑由的心情却算不上明朗。
她觉得一定是昨晚做了噩梦的缘故。
梦到的还是流血的五条悟,像恶鬼似的,叫她此刻脑中对他梦中那副模样挥之不去。
恰逢这时,电车到站。
娑由跟着人流下了车。
隔了一夜再次走在东京的街上,她感觉时间被悄无声息地折叠重合了,一点流逝的痕迹都没有。
昨天,五条悟在这条街上请她吃了又贵又好吃的冰激凌。
好吃的冰激凌,被她吃掉了大半。
她是个擅长吃甜食的人。
即便冰激凌大份,她也赶在它化得黏黏糊糊前解决掉了。
牙齿和舌尖因此被冷气冻得发麻,连带指尖那些属于夏天的热意也被驱散了。
可是,五条悟拉着她的手。
少年的制服是吸热的颜色,骄阳似火的夏天,他外套的袖口摩挲着娑由的手腕。
其中,属于他的温度滚烫得叫她眼睫微颤。
可是五条悟不知道。
像怕她跟丢,又怕她逃走,他拉着她,却不太体贴,长长的腿迈得又大又快,叫被他拉着的娑由感觉自己好像要在他的牵引下飘起来了一样。
街道外的马路上,汽车交错驶过。
须臾间,好像有所感般,娑由侧头看向了一辆车的后视镜。
在那罅隙间,她透过一晃而过的镜面,眼尖地捕捉到了对面街道上的一抹影子。
黑发,碧眼,瘦瘦小小的,背着书包的小男孩,与记忆中那个叫「伏黑惠」的孩子有八|九分的重叠。
娑由瞬间瞪大了眼,反过来拉住五条悟的手,扯住了他的脚步:“五条悟!五条悟!停一停!”
那个白发的少年由于惯性被扯得踉跄了一下,差点撞上旁边的电线杆。
但好在只是蹭了一下鼻尖而已。
不过,这个家伙是个坏脾气。
转过头来的人吸了吸泛红的鼻子,不悦像北极的寒气,转瞬就从脚底侵上脑袋,遍布那张白瓷般的脸孔。
他好像在用眼神凌迟她,让她最好给个好点的解释。
娑由便道:“我看到我的孩子了!”
说这话时,她语气紧张又雀跃,欢喜又惊惶,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她的心情究竟如何。
但是闻声后的五条悟心情怎样倒是明显。
只见他额角一跳,某种压抑的情绪叫他的眉梢在额发与镜片边缘的间隙中抖了抖。
久违的,他用那种像在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看着她。
娑由却不甚在意。
应该说那会她压根懒得理他,径直挣脱了他的手,就要跨过马路去追那个孩子。
可是,五条悟又抓住了她的手:“等下,你别总是自说自话就跑!”
这会功夫,那个孩子的身影已经在人群中消声匿迹了。
娑由不禁有些郁闷,回头来对他说:“不见了!那个孩子……我的孩子不见了!”
与此同时,她突然意识到一个违和的事实。
等下,她还没结婚呢,也没生孩子呢……
她茫然地眨了眨眼。
所以……
呜……她竟然是后妈吗?
一瞬间,她扁了扁嘴,觉得更委屈了。
可是,比她更委屈的估计是五条悟。
因为,须臾间,滴答一声——
艳红的血色从少年的鼻子下流出,滴落在了他们交握的手上。
“欸?”他们同时一愣。
娑由抬头,就见五条悟的鼻尖下流着一管鼻血。
那些血遵循牛顿定律,淌过了少年薄薄的唇和下巴,滴在了她的指尖上。
五条悟明显也没料到自己会突然流鼻血。
看到那些滴在手上的血时,他有些呆,甚至一开始还不觉得是自己的,他弯下身段来,其惊讶与茫然的目光在她脸上认真巡回。
也是这个时候,他终于放开了她的手,却是换了个手势重新拉起她的双手看了看,神色空白地问她:“你哪里受伤了吗?”
此话一出,娑由也呆住了。
受伤流血甚至是死亡于她而言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她觉得没什么的。
但是五条悟的目光却告诉她,这是一件很严重的事。
仿佛被他感染,她有些不知所措,说:“五条悟,是你流鼻血了……”
就此,他一愣,空茫的神色才有了色彩。
仿佛为了验证她所说的话,他抬手呆